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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車展道:「少俠有什麼指教?」

  藍衫少年道:「拙荊傷人之事,在下想問車大人討個人情。」

  車展一楞道:「少俠貴姓?」

  藍衫少年道:「在下冷瑤光,寒舍就在香山腳下。」

  車展道:「原來是冷少莊主,真個有點失敬了,不過,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兄弟只怕無能為力。」

  冷瑤光道:「那麼請車大人將海捕公文給在下瞧瞧,咱們從長計議。」

  車展神色微一愕道:「兄弟沒有攜帶海捕公文,但開封府的總捕頭卻是無人不知的金字招牌。」

  冷瑤光淡淡一笑道:「對不起,車大人,捕人也要有個依據,沒有海捕公文,咱們很難從命。」

  車展面色一變道:「富不與官鬥,少莊主如此固執,不怕為貴莊帶來奇禍?」

  冷瑤光哼了一聲道:「冷家莊已面臨風雨飄搖,窮途末路了,多得罪一個開封府,那也算不得什麼。」

  冷瑤光語音甫落,車展的身後,倏的響起一聲冷哼,兩名髦發斑白的老者,緩緩踏前兩步道:「好大的口氣,老夫倒要瞧瞧你姓冷的,憑什麼如此狂妄!」

  冷瑤光見這兩名老者雖是白髮蒼蒼,長相卻十分怪異,适才說話的這名老者,面色紅潤,修眉鳳目,雙手十指光光,不亞於紅樓嬌娥,而且說起話來妖聲妖氣,令人聽來渾身都暴起雞皮疙瘩。另一名面如鍋底,瘦得像一根竹杆,眉目之間,籠罩著一股陰森森暴戾之氣這兩人的長相,江湖中傳言已久,冷瑤光只瞧了一眼,便已經猜出他們是雁門雙妖。

  臉色紅潤的原本就是一個女人,她偏偏喜歡作男人的扮,在江湖上,她也以「叟」自居,提起陰陽叟梅飛,任誰也得憚忌三分。

  面如鍋底的是她的兄長梅舉,此人生性暴戾,動輒殺人,是江湖道上有名的殺星,他不僅功力驚人,一手火器更是當代一絕,江湖朋友就送他一個烈火叟的尊號。

  他們兄妹是合籍雙修,如何一個修法,除了他們自己,誰也不知道是怎樣一篇糊塗賬。

  不管怎樣,這雁門雙妖,可是一對不易招惹的人物.冷家莊正在多事之秋,冷瑤光自然不便開罪他們這對妖人。

  於是,他抱拳一拱,道:「前輩可是名震江湖的陰陽叟?晚輩冷瑤光這廂有禮了。」

  陰陽叟梅飛雙目一眯,連打兩哈哈道:「看不出你小子還有點見識,這樣吧!老夫法外仁,放你小子一馬,只要讓你那個小媳婦跟咱們回去就成。」

  冷瑤光道:「前輩素行清高,何必替公門中賣命,何況車展沒有海捕公文,八成是栽髒嫁禍,私自尋仇,前輩千萬不要被他們蒙蔽利用!」

  陰陽叟哼了一聲道:「老夫是何等人物,豈能被別人蒙蔽!不必多說了,叫你的媳婦過來吧!」

  冷瑤光道:「請前輩高抬貴手,晚輩實在無法從命。」

  陰陽叟面色一寒道:「老夫對你已經夠客氣的了,你竟敢不識抬舉!」

  冷瑤光道:「前輩盛意,晚輩十分感激,但以事關拙荊生死,尚請前輩多擔待一點。」

  陰陽叟大袖一揮道:「既如此,老夫就一併成全你吧!」

  這位男不男女不女的妖人,果非浪得虛名,大袖輕輕一揮,一股重如山嶽般的壓力,已當胸向冷瑤光撞來。

  冷瑤光猛吸一口真氣,以八成功力推出一掌,同時足尖一點,身形已倒竄出五尺。

  他這種出掌既退的打法是十分少有的,就這樣,他仍然身形連晃,再度退了一步。

  陰陽叟桀桀一陣怪笑道:「有點不是滋味,是嗎?聽老夫的話,包你占盡便宜。」

  冷瑤光面色一肅道:「晚輩還想拼一掌試試。」

  陰陽叟道:「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好,你出招吧!」

  冷瑤光不再浪費唇舌,身形微側,旋身吐掌,將魔僧二十年研鑽的佛門絕藝,以全力猛揮而出。

  這一掌有如疾雷劃空,天河驟泄,威力之強,幾乎任何言語都難以形容,陰陽叟剛剛發覺掌力大異尋常,她已像斷了絲的風箏,摔到一丈以外。

  名震武林的陰陽叟,竟無力接下冷瑤光的一掌,車展等焉能不駭異得呆若木雞!不過,傷了陰陽叟,冷家莊可惹上了一個心腹之患,烈火叟衝冠一怒,就可能弄得火器橫飛。

  車展那一夥,幾乎無一不是當代武林知名之士,其中甚至有幾個還是息影已久的一代魔頭,但這般跺跺腳江湖震動的人物,沒有一個能夠瞧出冷瑤光那一掌是什麼掌法:為免陰溝裡翻船,誰也不願意輕舉妄動,因而,他們的目光,就一起向烈火叟投去。

  武林之中講的是有仇必報,烈火叟自然要找冷瑤光報一掌之仇,但陰陽叟卻輕輕呼喚道:「大哥,你聽我說……」

  烈火叟道:「不必說了,小弟,我會替你報仇的。」

  陰陽叟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大哥……」

  烈火叟道:「那……你要說什麼?」

  陰陽叟道:「咱們回雁門去吧!這個仇我不想報了。」

  烈火叟愕然道:「你說什麼?小弟,咱們兄弟走南闖北,幾時栽過跟頭的?」

  陰陽叟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大哥,如今武林,是姓冷的天下了。」

  烈火叟怒吼一聲道:「我就不信這個邪……」

  陰陽叟咳了一聲,道:「大哥!你不聽我的話了……」

  這位陰陽叟怪氣的冒牌貨,受傷並不太重,服過療傷靈藥後,傷勢已無大礙,按說他們是仍可一戰的,但她卻不讓烈火叟向冷瑤光尋仇,而且語氣和平,神態柔媚,使得烈火叟的暴戾之氣,再也發不出來了。

  一聲長歎,烈火叟搖搖頭道:「我聽你的,咱們走。」

  這一對雁門雙妖說走就走,連招呼也沒有向車展打一個。

  料想中的連台好戲,就這麼無疾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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