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_莽野君雄_南湘野叟

九三

　　今天的天氣不壞，只是熱了一點，如果在驕陽下僕僕風塵，倒也並不好受。

　　這天晌午時分，韓莊鎮上來了一對中年夫婦，男的一領青衫，長得斯斯文文，只是面帶愁容，可能是一個落魄的秀士。

　　他的妻子情形更糟，蓬首垢面，一付病懨懨的樣子，他們相扶著住進泰安客棧，並延醫為他的妻子治病，看來三五日內他們是不會離開的。

　　傍晚時分，泰安客棧又住進一個黑髮長髯，一身黑衣的老者，他是來訪友的，短期內也沒有離開的打算，這三人正是郭子羽、嬌嬌，及陰風神魔所改扮，當夜深人靜之後，他們在鎮外碰了頭。

　　陰風神魔道：「小兄弟，我有一點擔心。」

　　郭子羽道：「老哥哥擔心什麼？」

　　陰風神魔道：「將我關在地牢的是于家莊，莊主於勝雄名不見經傳，江湖上從未聽過這麼一號人物。」

　　郭子羽道：「老哥哥是說于勝雄可能是一個隱世魔頭？」

　　陰風神魔道：「不，我是說他的背後可能另有主使之人。」

　　嬌嬌道：「歐陽大俠說的不錯，不過無論於勝雄有什麼人撐腰，這于家莊咱們非去不可。」

　　陰風神魔道：「如果小兄弟的大哥當真在於家莊，咱們自然要去，只是我覺得其中別有蹊蹺。」

　　郭子羽一怔道：「你是怎麼啦？老哥哥，家兄被困于家莊不是你親耳聽到的麼？」

　　陰風神魔道：「是我親耳聽到的，如果這是第一個陷阱，並非沒有可能。」

　　嬌嬌道：「歐陽大俠必然發現什麼破綻了，說出來咱們琢磨琢磨。」

　　陰風神魔道：「經我仔細思考，覺得其中疑點頗多。第一，子丹夫婦如果當真被他們所擄，必然會關在地牢，但地牢之中，除了我別無被囚之人。第二，我身中劇毒，行動不如常人，卻能輕易的逃出籠潭虎穴。如今回想起來，覺得這是一個可怕的圈套。」

　　郭子羽道：「很好，咱們就跟他鬥鬥。」

　　嬌嬌道：「怎樣鬥法？」

　　郭子羽說出了他的鬥法，他們立即向于家莊撲去。

　　從這一晚開始，于家莊就遭到了噩運，幾乎每晚都會受到襲擊，莊裡的人手每晚都有傷亡。

　　來人功力奇高，行蹤飄忽不定，而且得手就走，不貪功，不躁進，行動的詭秘，卻教人難以捉摸。

　　十天不到，于家莊已傷亡二十余人，全莊震動了，只要黑夜降臨，莊上便人人自危。

　　這天一大早于莊主就求見桃花仙子：「稟盟主夫人，昨晚本莊高手兩死三傷，再這樣下去，咱們就沒有人可以用了。」

　　桃花仙子怒叱道：「飯桶，你們都是飯桶，連人家是誰都不知道，就栽得這麼慘！」

　　於勝雄道：「屬下無能，請盟主夫人恕罪，不過來人功力過高，本莊……咳，實在無可奈何。」

　　桃花仙子哼了一聲道：「窩囊廢，我叫你查鎮上有沒有可疑之人，你查了沒有？」

　　於勝雄道：「查過了，鎮上沒有可疑的江湖中人。」

　　桃花仙子雙目一瞪道：「為什麼一定要江湖中人？只要是留在鎮上不走的外鄉人，都應該查個明白。」

　　於勝雄道：「是，屬下即刻再派人去查。」語首一頓，接道：「目前，本莊能夠派上用場的不足十個，莊院的防守已經不敷用了。」

　　桃花仙子道：「這個不必你擔心，聖刀隊最遲午後可到達。」

　　於勝雄道：「是，屬下告退。」

　　這天晌午時分，泰安客棧的食堂之內正有二十幾名客人在進食，他們邊吃邊聊，情形倒是頗為熱鬧。

　　自然，郭子羽、嬌嬌，及陰風神魔也在食堂，他們分坐兩處，假裝互不相識。

　　一股細如蚊蚋的聲音，忽然飄進郭子羽的耳鼓：「小兄弟，找麻煩的來了。」

　　這是陰風神魔提出的警告，郭子羽轉頭向店門一瞧，果然湧進來五名彪形大漢。

　　「掌櫃的，拿住客登記簿給我瞧瞧。」

　　「是，吳總管。」

　　此人是于家莊的總管吳一明，在本鎮，甚至方圓數百里，于家莊是地頭蛇，一般安分守己的人民，沒有人敢對於家莊說一個不字，吳總管要登記簿，掌櫃的焉能不給。

　　「邵方，哪一位是邵方？」此人中了頭獎，是吳總管第一個要查問的。

　　鬧哄哄的食堂早巳靜了下來，幾十對詫異的目光一起投向吳總管。

　　「嘿嘿……姓邵的，你是自行投到，還是要大爺揪你出來？」

　　适才吳總管指名詢問，居然沒有人睬理，這就難怪他要大發虎威了。

　　掌櫃的見事不妙，趕緊過來對一位黑衣老婦人道：「邵大娘，于家莊的吳總管有話要問你呢！」

　　經掌櫃的一指認，食堂內所有的客人，包括于家莊的五名大漢在內，沒有一個不神色一呆。

　　「邵方」，這分明是男人的名字，女人如此取名的倒是十分少見。

　　吳一明走到黑衣老婦的身前，向她仔細打量一陣，道：「你當真叫邵方？」

　　黑衣老婦不耐的道：「怎麼？老婆子的姓名礙著你什麼事了？」

　　吳一明道：「那倒不是，只是覺得有點奇怪罷了。」

　　黑衣老婦道：「少見多怪，你有什麼事要找我老婆子？」

　　這位老人家一個多月以前就住進了泰安客棧，所以吳一明要查個明白，如今見她只是一個孤身老婦人，也就不想追問下去了。

　　他剛剛轉身要走，黑衣老婦卻將他叫住，道：「說明白了再走，你憑什麼找老婆子的麻煩？」

　　吳一明呆了一呆道：「這麼說吳某是看走了眼了，你原來還是一位高人。」

　　黑衣老婦道：「我不管你什麼高人矮人，你只要說明白，為什麼指名找我老婆子？」

　　吳一明道：「這個嘛，因為本莊丟了一件傳家之寶。」

　　黑衣老婦道：「哦，你們報了官沒有？」

　　吳一明道：「一點小事何需報官，何況，嘿嘿，沒有人能逃出於家莊的掌握。」

　　黑衣老婦怒叱道：「于家莊是什麼東西，居然敢作威人福，欺侮過路的客人，老婆子要不給你們一點懲罰，你們當真不知道什麼是天高地厚了。」

　　她抓起一把筷子，一揚手，筷子去勢如箭，分向于家莊的五名大漢射去。

　　吳一明适才曾說黑衣老婦是高人，這話他沒有說錯，于家莊的這五名大漢能夠在郭子羽等幾次襲擊下留得命在，他們的身手也相當不錯，但他們卻逃不過黑衣老婦的筷子，噗噗幾聲輕響，每人的右肩全都插上了一根。

　　筷子擠進骨頭縫裡，雖然要不了命，汗水可就痛得暴了出來，可是技不如人，來勢洶洶的吳總管，只得恨恨的退了出去。

　　嬌嬌瞅著那般人的背影一笑道：「我以為又要費一番手腳，想，不到那位老人家替咱們擋了過去。」

　　她的話剛剛說完，黑衣老婦忽然哼了一聲道：「這可是有代價的，要你們替我老人家付店錢不算過分吧！」

　　嬌嬌适才說話的語聲很低，想不到竟被黑衣老婦聽得一字不漏。

　　郭子羽雙拳一抱道：「應該，前輩如果賞臉，何不共謀一醉。」

　　黑衣老婦微微一笑道：「小子討好我老人家，必然沒有存什麼好心，不過咱們好像有點投緣，你過來吧！」

　　郭子羽與嬌嬌將酒菜移了過去，並邀來陰風神魔共飲。

　　黑衣老婦頗為風趣，這一頓酒自然吃得十分愉快，待酒醉飯飽之後，黑衣老婦忽然面色一整，道：「郭少俠，有一句話老婆子不知道該不該說。」

　　郭於羽道：「前輩不必客氣，有話儘管說。」

　　黑衣老婦道：「老婆子是想知道你跟柳桃兒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

　　郭子羽道：「咱們沒有半點仇恨，而且是以姊弟相稱。」

　　黑衣老婦道：「小子，你敢當面撒謊！」

　　郭子羽道：「晚輩說的是實話，咱們素昧平生，何須欺騙前輩。」

　　黑衣老婦道：「那你為什麼每晚攻擊于家莊，殺得他們傷亡累累？」

　　郭子羽道：「莫非于家莊是武林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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