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_莽野君雄_南湘野叟

七一

　　郭子羽原是生就一付豁達開朗，行為灑脫的個性，縱使四面楚歌，身陷絕地，別想叫他皺皺眉頭。

　　現在他像是遇到一件無法解決之事，雙眉緊皺，一副無可奈何的神色。

　　方玫的情形似乎比他更糟，她一進門就坐在床沿，兩頰紅得像塗央，萬物皆寂，並沒有任何危險等著他們，為什麼會這般窘迫？

　　其實說穿了很簡單，在禮教束縛之下，縱使是江湖兒女，當他們一室相對之際，任誰都會有這種尷尬的表現的。

　　良久，方玫緩緩抬起頭來，向郭子羽瞥了一眼，櫻唇一張，欲言雙止，只是輕輕籲出一口長氣。

　　時間在慢慢溜走，更鼓已經三傳，他們一坐一站的形象並沒有絲毫改變。

　　最後，方玫忍不住歎口氣道：「大哥……」

　　「什麼事？」

　　「你不喜歡我？」

　　「誰說的？」

　　「可是你……」

　　「不要瞎猜，妹子，快睡吧，明天咱們還要趕路。」

　　「那你呢？」

　　「我在這裡打個盹就可以了。」

　　「咳，大哥，莫非……你還要我嫁給別人？」

　　「這個……」

　　郭子羽呆了一呆，終於轉過身來，向飲泣的方玫瞧去。

　　她是一個冰清玉潔的處子，為了救他，不惜檀口送吻，投懷送抱，她作如此大的犧牲，自然非君不嫁了。

　　這些，郭子羽當然明白，而且他也不是一個負心之人，於是緩緩走到床前，伸手攬著她的酥肩，挨著她坐下來道：「妹子，咱們兩心相映，豈聚讓你嫁給別人？只不過婚姻是一件大事，小兄必須事先稟明父母。」

　　方玫道：「我知道……」

　　郭子羽道：「好啦，妹子，咱們睡吧！」

　　他們相擁著睡了，雖是溫香在抱，卻守著那最後一關。

　　翌晨早餐之後上道，魯椰娘特地替他們準備了馬匹，此後曉行夜宿，並未發生什麼事故，只有一點使郭、方二人感到不安。

　　嬌嬌、紅紅是魯椰娘的婢女，她們除了侍候主人之外，對郭、方二人同樣服侍起居，幾乎無微不至。

　　這是使郭、方二人不安的原因之一。

　　其次是這兩名婢女不只是嬌豔絕俗，而且舉手投足之間，都有一股動有的媚態。

　　方玫也是一位絕色佳人，絕不會差于魯椰娘主婢，不過她卻缺少了一個媚字，使美麗打了一個很大的折扣。

　　一個石膏雕像，無論怎樣美麗，必然沒有人娶作妻子，只有回眸一笑百媚生，才能使六宮粉黛無顏色。

　　當然，郭子羽不是一位登徒子，千嬌百媚的姑娘，並不能使他移情別戀，但他有血有肉，血氣方剛，時日一久，難免對魯椰娘主婢生出好感。

　　這一點轉變，郭子羽並無感覺，方玫旁觀者清，難免要憂心忡忡，而寢食難安了。

　　劍門關距離劍閣城約莫三十餘裡，是川北的要隘，屬於軍事重鎮之一。這天傍晚時分，郭子羽一行準備趕到劍門關的鎮上投宿。

　　離鎮十餘裡，有一條深峻的山溝，此地原是有一座橋樑供行人通行的，也許上游曾下暴雨，那座木橋竟然被山洪沖走了。

　　溝寬八丈，中間沒有借力之處，很難一躍而過，再說縱然郭、方二人能夠躍過，也不能丟下魯椰娘主婢不管。

　　正當他們傍徨之際，一名年約五十出頭的灰衣老者也來到溝邊，他向山溝瞧了一眼，道：「橋又沖走了，這真害人。」他說話之間一轉身，逕向右側一條羊腸小徑走去。

　　郭子羽心頭一動，急忙出聲招呼道：「老丈，請留步。」

　　灰衣老者並未停步，只是咳了一聲道：「這小路難走得很，你還要說什麼廢話？」

　　郭子羽道：「在下是想請問老丈，走小路是不是可以繞過山溝？」

　　灰衣老者道：「如果繞不過山溝，我老人家是吃飽了撐的！」

　　嬌嬌道：「快跟上去吧！郭少俠，別把人走丟了！」

　　郭子羽不再遲疑，立即放步跟隨上去，方玫及魯椰娘主婢也魚貫的踏上小路。

　　今晚是個晦日，星月無光，天宇一片混黑，郭、方等人雖身負上乘武功，在這等坎坷不平的山道上行走，也有舉步維艱巨之感。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郭子羽已經不知道天南地北，身在何處了，他唯一的感覺是越走越深，越走越高，不由出聲詢問道：「老丈，咱們走到那兒來了？」

　　灰衣老者道：「你這人的廢話為什麼這麼多，要是不願跟我走，你可以回去。」

　　問問原本沒有什麼要緊，想不到這位老人家的火氣很大，他只好不問了。

　　又是頓飯時間，郭子羽跟著灰衣老者爬上了一塊巨石，方玫及魯椰娘主婢卻還在巨石之下。

　　此時的視線較适才好了一點，郭子羽正在縱目打量之際，一股突如其來的強大勁力忽然撞上他的後心。

　　這太意外了，在這荒山野嶺，夜色若墨之際，任誰也估不到會有人對他突施暗算。

　　郭子羽自然也料不到，待他感到後胸劇痛，身形已被震得飛了起來。

　　立壁千仞，下臨無地，他墜身之處竟然是一個深不見底的絕壑。

　　嚴重的內傷，使他的意識逐漸模糊，他只覺得快速的下墜使他砸斷了不少由壁縫中生出的樹枝，最後在一聲巨震之後，他終於完全失去了知覺。

　　碰到如此可怕的遭遇，很少人能夠留得命在，也許是他命不該絕，他居然舒舒服服的睡在一個山洞這內。

　　他當然不可能摔到山洞之內，自然是有人救他了，但這等鳥不生蛋的地方，怎會有人類的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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