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南湘野叟 > 驚虹一劍 | 上頁 下頁
七六


  化解之法,極其簡單,就是兀立不動,讓來劍自行落空。秦玉陽雖不會這一招,卻聽師長解過這一招的妙用,因而識得。

  當姓馮的出手擲劍,他將動未動之時,猛然想到,這一溜銀光,必是姓馮的所發,而其用意,則在試他功力,看准這一點,由「試」字上想出「荊軻擊柱」的奧妙,故而兀立不動,亦是拼險應試,不想居然奏功,實屬僥倖。

  這時姓馮的又說道:「秦老弟請至外面走走我跟頻姑娘說句話。」

  秦玉陽走出石室,在院子裡長長透了口氣,想到適個性命呼吸之間的一幕,猶有餘悸。

  他非常奇怪,這「荊軻擊柱」乃是武當至高無上的秘藝,姓馮的由何習知?而且他那出手之快,拿捏之准,沒劍之深,功力恐怕不在掌門師伯之下,何以又未聽過有這等相貌的一個姓馮的高手?

  至於他以絕招相試,明是要試試他懂懂武當的絕學,如是武當高手,縱然不會,也必知道化解之法,若非高手——

  若非高手,不明化解之法,自然死在他的劍下!

  這姓馮的好狠毒,初次見面,毫無恩怨,就事先一點不加警告暗示,輕易拿別人的性命相試。

  秦玉陽越相越心寒,對姓馮的也越來越無好感。

  然而,姓馮的試他的功力的目的,又是何在呢?

  他知道事態演變,已到緊急時期,前途步步荊棘,要非常當心才好!

  他在心裡默默的盤算著。

  忽然,杜采頻蓮步姍姍,已走出假山,她的臉上有迷茫、興奮。卻又憂慮的神色。

  秦玉陽知道這裡不便說話,還是不問的好。

  兩人牽馬出門,曲曲折折走上官道,秦玉陽才說道:「馮大叔跟你說什麼?」

  杜采頻道;「咱們到玉蟾山再說。」

  兩人放馬疾馳,到了玉蟾山,讓馬兒自去溜步,杜采頻領著秦玉陽走到山后僻靜之處,在一株大松樹下的石墩上,坐了下來。

  杜采頻拈著一枝松枝,看著秦玉陽說道:「馮大叔對你很賞識,問你願不願意在他手底下做事?」

  秦玉陽「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杜采頻道:「你別『哼』,我那三位師兄的功夫,他還瞧不上眼呢!」

  秦玉陽道:「這一說,他倒真是很賞識我了!但不知他要我做什麼?」

  杜采頻想了一會,答道:「自然是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秦玉陽心頭一跳,好難作答。但是,他的機智到底不弱,一沉吟間,已想出一句極好的答語,特意反問道:「你的意思如何?你說怎麼,我就怎麼!」

  杜采頻見他如此傾心順從,用感激欣慰的眼光看著他。但,不一會,眼中的神色,又變得黯淡憂慮,輕喟一聲,說道:「還你自己拿主意吧!我,我可是不十分願意……」

  這讓秦玉陽看出她心頭的矛盾。

  他緊握著她的手,異常溫柔誠懇的說道:「頻妹,你我兩顆心如一顆心,生同衾,死同穴,我一心只望你快活,能夠替你解決一些什麼困難,因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心裡有話,儘管跟我說,咱們商量著辦,你信我嗎?」

  杜采頻點點頭道:「我怎麼不信你,我不信你,也不會這樣待你了。」

  秦玉陽趕緊接口道:「我知道的,我不過問一問。我在想兩件大事,第一件,我該托什麼人來求親,把咱們的事早一點辦了。第二件,我得想辦法替你父親洗刷冤枉。」

  杜采頻倏然動容,眼中驚恐之色,倏現即隱,但是秦玉陽已看得明明白白。

  杜采頻這時緩緩說道:「第一件容易,我自己可以作主,等把你安頓好了,我托人出來辦。第二件……」

  秦玉陽道:「江湖上對你父親的批評都不大好聽,起初,我也信以為真,到了這裡才知道,你父親真是仁義參天,江湖上響噹噹的人物,誰想到不但死得那麼慘,而且還替人背了黑禍,可真是沒天沒日的大冤枉!」

  語未及半,杜采頻已是玉容慘澹,眼含珠淚,聽他說完,顫聲急促的說道;「只要你明白就好,想不到江湖上也還有句公道話!」

  說到此處,淚流滿面,泣不成聲。秦玉陽義憤填膺,極力勸解,等她收淚以後,才又說道:「光我知道你父親也還不行,咱們得替他老人家洗刷冤枉。」

  杜采頻拭淚搖頭道:「指使我父親殺祈煥藝父親的。到底是誰,連我也不知道。而且——,唉,好難辦唷!」

  語涉迷離,秦玉陽深為失望,把整個事情,極快的在心裡想了一遍,問道:「那麼祈煥藝的母親呢?到底在不在世上?」

  杜采頻這時心中為悲痛的充塞,神智昏瞀,而且秦玉陽已為她所完全信任,因而不暇思索的答道:「在,我也是等我父親故世以後才知道,她待我真好。」

  說到這裡,杜采頻眼中流出孺慕留戀的光采,直瞪瞪的看著遠處,自言自語的接下去說道:「她待我跟自己女兒一樣,我從小沒有娘,現在才知道一個人有娘是多麼有福氣?我幾時帶你去見見她,她一定也喜歡你!……不,不能,她說過不許讓人知道,我無論如何得聽她的話。她什麼都跟我說,就是她的身世隱痛,支字不露。真可怕,唉,江湖道上的冤仇牽連,要幾時才能了結?玉哥——。」

  杜采頻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滿眼恐懼厭惡,身子都有些站立不住,女孩子嬌弱的天性,完全流露,秦主陽趕忙伸過手去,重重握著,在她耳邊柔聲道,「頻妹,別怕,我在這裡。」

  她的手是冷的,語聲顫抖,怯怯的仰望著秦玉陽說道:「玉哥,咱們從此別在江湖道上逞能,找個冷僻的地方躲著,安安閒閑的過一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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