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南湘野叟 > 鬼斧神功 | 上頁 下頁
九八


  曉嵐語聲甫落,麻姑已在桌前現身,雙手合十,朝著廳中行了個羅圈禮,說道:「貧尼來得魯莽,眾位海涵!」

  曉嵐瞪了她一眼道:「師妹為何這樣冒失?」

  麻姑連陪不是,並說這次回蒙山,全是白跑,恩師洞府雲封,僅在洞口行了禮,默禱幾句,立刻趕來,因欲與曉嵐雪梅相聚的心切,所以來不及叫莊丁稟報,逕趕來這裡。

  雪梅恐曉嵐當著這許多的人,再給麻姑難堪,連忙向曉嵐暗使臉色,伸手拉麻姑和自己坐在一起。

  曉嵐急欲知道他們對自己發生誤會的原因,是以雪梅一使臉色,立將這件事拋過一邊,笑問道:「叔叔可將此事告知否?」

  張逸叟道:「叔叔年老記性太差,恐說不清,還是請絕塵賢侄代勞吧!」

  張逸叟認為蕭絕塵常在外面走動,由他說出來,較為詳盡,乃命蕭絕塵將此事始末說出來。

  這時,整個大廳,聽不到任何一點聲息,蕭絕塵掠了廳內一眼,這才說起,玉蓮大俠橫行江湖的經過。

  且說,曉嵐偕二女離開微山湖一個月的第二天上午,雪梅雙目紅腫,面容憔悴,來到三俠莊門口,命莊丁通報,請張逸叟或蕭氏三俠答話,莊丁見是三俠莊的嘉賓……蔡女俠到來,急忙迎上前去,但是聽她說,要他們通報時,不由感到奇怪萬分,一時把莊丁楞住了。

  正好蕭絕塵打從城內回來,急忙上前招呼,並問她為何落得這樣狼狽,李曉嵐莫非出了甚麼事情?

  蕭絕塵這麼一問,反把她楞住了,過了半晌,她才問道:「李曉嵐到那裡去了?」

  蕭絕塵被她一問,感到非常的奇怪,反問她道:「不是一月之前,與蔡姑娘結伴去大雪山嗎?怎麼還來問我?」

  她聽了蕭絕塵的話,面色越發淒慘,嬌軀連連晃動,好似行將跌倒般,蕭絕塵不便伸手去扶,口中只是再三關照留意,以防跌倒。

  她聽了蕭絕塵的話,果然定了定神,面色突轉堅強,勉強露出笑容,將隨行少女的年齡衣著形貌,又探詢一遍,蕭絕塵以為她是突遭變故,精神有點失常,乃把二女的情形告訴了她。

  正在此時,忽接莊丁稟報,說是臨城通遠鏢局的鏢師,剛從南方回來,一路上聽到玉蓮大俠李曉嵐,姦淫擄掠,殺人放火的事情,幾乎將大江南北,鬧得雞犬不寧,其心狠手辣,殺人不分好壞,真是前所未有,而且每次做案後,必定留下所繪玉蓮標誌,一個月來,犯案累累,因他武功太高,形蹤飄忽不定,不僅官府拿他沒法,一般俠義道人,更是談虎色變,人人自危,莊丁把話說完,並拿出一張八寸見方,上繪一蓮一劍的紙片來。

  雪梅本來是要走的,但是聽莊丁這麼說,陡然振作精神,諦聽下去,莊丁把標誌拿出來,她似乎看得很仔細,足有半盞茶工夫,她向蕭絕塵請求,將這標誌給她,以便據以找他理論。

  蕭絕塵當然不便拒絕,把標誌交給她,雪梅輕輕道謝一聲,立將標誌小心翼翼收藏起來。

  但見她一臉慘白,小蠻鞋用力往地上一頓,青石的臺階上,立現一個足跡,口中恨聲說了句:「薄幸人!」

  立刻扭轉嬌軀就走,蕭絕塵連喊聲蔡姑娘留步,她頭也不回,逕往官道急馳而去。

  當她離開三俠莊半個月後,北方亦同樣鬧起玉蓮大俠來,不過南北不同的,北方玉蓮大俠不姦淫,不濫殺無辜和俠義道人,而且專找一般綠林盜匪,左道妖邪,土豪劣紳之類,每次下手,不是罪不容誅,只是略為警告,留下標誌就走,北方玉蓮大俠,雖不濫殺,但是樹敵甚多,鬧得比南方厲害。

  當南北玉蓮大俠事件發生以來,蕭氏全家和張逸叟都異常關切,在他們的心目中,認為曉嵐不會做出這等事來,為欲替曉嵐洗脫汙名,曾經分頭查訪,無奈玉蓮大俠武功高得出奇,形蹤飄忽不定,費了十來個月工夫,連人影均未見到,所得到的,只是一些姦淫擄掠,殺人放火的記錄。

  經此一來,他們對曉嵐的信心完全動搖了,對他的觀點亦改變了,一致認為除了李曉嵐有這高武功外,實找不出另外的人,是以每個人的心目中,對曉嵐深惡痛絕!

  他們剛從外面回來,先後接到兩個武林帖子,一個是:南方所撒的武林帖,定冬月二十日齊集三俠莊,請三俠和張逸叟交出玉蓮大俠李曉嵐,任憑他們公斷,如不交出,則整個南方武林,必傾全力對付三俠和張逸叟。

  一個是:北方綠林盜賊,左道妖邪,土豪劣紳,連成一氣,撒的綠林帖,約定同一天中,前來三俠莊會集,三俠和張逸叟四人,接到南北兩個帖子,好似晴天霹靂,憑他們這點力量,那敢與天下武林為敵,一算時間,離多月二十僅有十來天了。

  蕭氏全家和張逸叟等人,見日期這樣迫切,急得似熱鍋的螞蟻般,一籌莫展。

  互相商議結果,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盼曉嵐覺悟,悔過前來,一條是靜待冬月二十日的死神來臨。

  第一條生路,絕對走不通,因曉嵐既然如此,已到了喪心病狂,無可救藥的地步,那能望他悔過,第二條路,是走定了,所以三俠全家和張逸叟等,不敢再存幻想,只得一面準備接待南北群雄,一面準備他們的後事。

  不想正在危機迫於眉睫的當口,曉嵐雪梅二人,恰好到來,蕭絕塵和曉嵐雪梅在廣場上會面時,絕塵臉上掠過一絲笑容,就是因他二人到來,可以解脫當前危難,但是他對曉嵐的行為,感到深惡痛絕,因此不顧而去。

  後來他想起:為何不探明曉嵐來此用意,以便有所準備,當他來到大廳時,正趕上張逸叟昏過去,眾人正在忙亂施治的時候,所以趕快命莊丁收拾木桌的碎屑,另外掉換一張備用。

  蕭絕塵把經過講完,不但座中諸人覺得奇怪,就連曉嵐自己,亦覺莫名其妙,陷入於沉思冥想中。

  廳中暫時保持了一段沉寂,只聽曉嵐喟然歎道:「這種借刀殺人的手段,真個陰毒啊!」

  眾人聽他這麼說,都加以無限關切,同聲問道:「玉蓮大俠,你想想看,曾經與誰結過梁子!」

  曉嵐想了一會,始終想不起來,搖搖頭道:「晚輩出道時間,不過一年多,就僅有在三俠莊和大雪山兩地與人對過手,諸位前輩英雄都是知道的,三俠莊那檔子事,只走掉宣鎮東等五人,章、塗兩位朋友決不致和我為敵,宣鎮東三人,我們還在大雪山碰過頭,從時間上說,決不可能,至於大雪山諸魔十九伏誅,逃脫的人,也無法分身來中土搗亂。」

  蕭清點頭說道:「賢侄說的有理,不過這南北同時現身的兩玉蓮大俠,亦是事實呀!而且現在還在鬧哩!」

  雪梅沉默了半天,這才開口問道:「蕭兄還記得起來找李兄的那個少女形貌衣著嗎?」

  蕭絕塵聞言,點了點頭,但不當時說話,只是睜大雙眼,怔怔地看天花板出神,好似回憶當時情景般。

  雪梅真有耐性,面現喜色,睜著雙瞳翦水明眸,看著蕭絕塵的臉上,靜待他的回答。

  蕭絕塵忽把注意力,從天花板上移在雪梅的臉上,從頭到足,看了又看,半晌,忽然從坐中跳起來,哈哈大笑!

  全廳的人,被蕭絕塵這種突然的舉動,簡直可說失態的動作,弄得莫名其妙,齊投以驚奇的眼光。

  獨有雪梅內心明白,因為她從蕭絕塵的失態,已經證實了她的推斷不錯,不由面露笑容。

  但是,轉眼間,她的笑容,又收斂起來,緊鎖雙眉,陷入沉思幻想的深淵中。

  她想,曉嵐幾時和她認識,她為甚麼那樣恨他?頂著玉蓮大俠的招牌到處樹敵闖禍,她和他之間又是甚麼關係?以她臨去之時,說了那聲「薄幸人」究竟是何含義,莫非他們……

  雪梅想到這裡,心中直冒涼氣,因此她表現在面上的顏色,亦是回然不同,白一陣,紅一陣,變換不停。

  正當她反覆思想的時候,蕭絕塵笑聲忽止,正色答道:「一樣,完全和蔡女俠一樣!她不僅面貌相同,而且衣著鞋襪的顏色形式,全無差別,就只有一樣……」

  雪梅搶著問道:「那一樣?」

  蕭絕塵指著雪梅背後的玉蓮道:「她沒有這個!」

  雪梅瞥了曉嵐一眼,點點頭道:「恐怕是沒有!」

  曉嵐見雪梅的眼中,充滿著幽怨的色彩,不禁心頭一震,心說道:「這是為了甚麼呀!難道你也相信江湖上的玉蓮大俠是我嗎?」

  曉嵐剛想到這裡,雪梅脫口說道:「莫非是她……」

  雪梅說出這幾個字後,面容慘變,目蘊淚珠,神色淒慘已極!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