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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但如今,從這兩句話聽來,那個教主要找的既不是自己,也不會是萍水了!

  因為對方的聲音,聽來已相當近,分明是已在山谷之中了,是以謝千駿的心中,雖然疑惑之極,但卻也不敢出聲問萍水究竟是什麼原因,然而,他卻又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是以他伸手拉了拉萍水的衣袖。

  萍水的衣服是被他在一聽到向小玉的死訊之際,緊緊地抓住了她的肩頭而抓破了的,萍水勉強將衣袖拉上,才將裸露的肩頭遮上。

  這時,謝千駿無意之中輕輕拉了拉萍水的衣袖,原是想告訴萍水,那個「教主」的話,實在太奇怪了。

  可是,他一拉之下,萍水的衣袖向下一滑,雪白的肩頭膚肉,卻又裸露了出來,她的長髮披散在肩頭上,而謝千駿這時離得萍水極近,幾乎是緊貼著萍水的身後而站立著的,這時候,他又自然而然地聞到了自萍水的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股幽香。

  謝千駿究竟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眼前的情形是如此誘人,謝千駿不禁心猿意馬起來,他連忙又想將萍水的衣袖拉上去。

  可是他不那麼做還好,一那樣做,卻更加糟糕!

  因為他的手在不由自主地發抖著,當他想遮住萍水的肩頭之際,發抖的手指,不覺碰在萍水的肩頭之上,他要費不知多大的力量,才能克制著自己,不在萍水裸露的、看來是如此清膩的肩頭之上撫摸一下!

  由於他用了那麼大的力道來克制著他自己,是以他的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在這時,他發現不但他的身子在發著抖,萍水的身子也一樣在抖動著,這從披散在她肩頭上的一綹黑髮,慢慢地散了開來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來。

  謝千駿知道自己是無法再將萍水的肩頭遮上的了,他不得不用十分乾澀的聲音道:「我,我——」可是,他才講了兩聲「我」,萍水的身子又突然一怔,陡地反手,按住了他的手。

  謝千駿一被萍水按住了手背,他的手自然按到了萍水的肩頭之上了。在萍水雪也似白的肩頭上,直到此際,還留著五個紅色的指印,那是謝千駿在聽到了向小玉的死訊之際,將要昏迷的時候,發狠抓緊了萍水的肩頭時,所留下來的。

  照說,他那時將萍水的肩頭抓得如此之緊,而現在只不過輕輕地按住了萍水的肩頭,應該沒有什麼異樣的感覺了。但是事實上卻並不如此,上一次,他是在半昏迷的狀態之中,而此際,他卻正在心猿意馬之際!

  當他的手一按到萍水的肩頭之際,他本能地握了一握,但是立時之間,他全身如同被火燒著一樣,用力一掙,將手掙了回來。

  他手掙了回來之後,只聽得萍水發出了一聲輕哼,慢慢將衣袖拉了上來。

  謝千駿的心中,亂到了極點,這半年來,他經歷的波折,不知多少,但是當他聽到了父母的死訊之時,他只是悲痛,當他獲知那六大高手肯授他絕藝之際,他只是驚愕,而當他再一次踏進西角大宅時,他只是悲痛。

  而這時,他的腦中,卻亂成了一片,亂到了不知想什麼才好!

  他的心中,似乎有兩個人正在爭吵著,其中的一個,要他將就在身前的萍水緊緊地擁在懷中,娶他為妻,反正她是願意嫁給他的。而另一個人卻在大聲叫著:不能!不能!你想忘了向小玉麼?有一個人又叫道:向小玉已然死了!另一個人又叫道:死了也不能,絕不能!

  他只感到因為那兩個「人」的「爭吵」,他的腦子似乎要爆裂了開來!

  也就在這時候,他又聽到了一下長長的歎息聲!

  那一下歎息聲,是從十來丈開外,傳了過來的,對謝千駿來說,那一下聽來十分恐怖的歎息聲,就像是在他的頭上,兜頭淋了一盆冷水一樣!

  在刹那間,他腦中一如紛至遝來的念頭全都止息了,他只想到了一點:,自己的父母是死在西角大宅的,向小玉是因為救自己而死在西角大宅的,而那發出歎息聲的人卻正是神秘莫測的西角大宅的主人!自己一定要弄清那人的來歷,以便替父母,替向小玉報仇,若是在現在這樣的時候,還把握不定自己的心意,那還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早就可以向六大高手食言,不到西角大宅來了!

  他這樣一想,頭腦立時寧靜了下來,對於剛才自己幾乎把握不定,只覺得十分之慚愧。

  他慢慢地吸進了一口氣,那時,那「教主」的長歎聲,也已聽不到了,但隨即聽到了他的聲音,道:「我想你一定還在生我的氣,但是你實在不必生我的氣了,我們兩人分開了那麼多年,就算我當年真有什麼錯,這許多年見不到你,也已足夠懲罰了!」

  謝千駿沒有動,也沒有出聲,但是他心中卻在告訴自己,那教主想要見的,是一個女人,那女人一定是那教主的情侶,說不定就是那教主的妻子!但是,那女人又是誰呢?

  那聲音在繼續著,道:「你不必躲了,我想不到你還會在西角大宅的附近出現,可是藍眼惡煞親眼見過你,你又何必再躲!」

  謝千駿乍然一聽得那教主如此說法,還不怎麼在意,只是心中暗忖,原來他要找的那女人,藍眼惡煞是已經見過她的了!

  可是,他繼而一想,卻不由得呆住了!

  他和萍水在躲進這山谷之前,他們就曾遇到了藍眼惡煞的。而藍眼惡煞一見萍水,便自離去,萍水才帶他躲進了這山谷中來的。

  據萍水說,藍眼惡煞見了她便走,那是因為「將她當做了另一個人」。這些事,再和「教主」如今所講的連系起來,顯而易見,「教主」要找的人,就是萍水,但卻並不是萍水本身,而是藍眼惡煞誤會的「另一個人」。

  而那「另一個人」和「教主」的關係,從他的話中聽來,十分之密切,像是夫妻一樣,這樣推論下來,萍水又和「教主」是什麼關係?

  謝千駿只不過略轉了轉念,所得的結論已然令他吃驚不已,他實在忍不住,用極低的聲音問道:「萍水姑娘,他在找的是誰?」

  萍水也用極低的聲音答道:「我不知道!」

  可是,謝千駿卻一聽便聽出,她不是不知道!

  萍水是完全知道那「教主」在找的是什麼人,只不過她不肯說!

  他還想再問時,只聽得那「教主」又道:「若是你堅決不肯見我,那你又何必再來西角大宅附近?自你去後,西角大宅一直荒蕪至今,寞非你是想來看看西角大宅的荒涼景狀,心中高興麼?」

  謝千駿實在忍不住,他一則想知道那「教主」在找的究竟是什麼人;二則,他也想看一看那「教主」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想踏前兩步,伸頭出去,看個究竟,但是萍水卻又攔在他的前面,他才略動了一動,萍水已然反手向他的「肩井穴」按來,謝千駿的心中苦笑了一下,忙又縮回了身子來,而在那時候,只聽得那「教主」又連聲歎息,道:「你一定不肯和我見面,那也罷了,可是,我卻要問你一件事!」

  萍水仍然一聲不出,但是她的身子卻在微微發顫,看來她心中也十分激動。

  那教主又道:「當年,離我而去之際」

  他那句話,只講一半,便突然住了口。

  謝千駿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形,自然也不知道究竟為什麼他話講到一半,便不再講下去。

  過了好久,才聽得一下幽幽的苦笑聲。

  若不是一個人的心頭,沉重之極,那是絕不會發出那樣傷心的歎息聲來的。同時,又聽得那「教主」低聲道:「算了,你既然不願見我,自然也不會回答我的問話,我還是不必問了,你多多保重,我去了!」

  謝千駿的心中一凜,心忖他真是要走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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