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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二


  本來,孟冬兒那一招「雪花六出」,掌勢飄忽如風。一經施展,柴宗訓絕無還手的餘地。

  可是柴宗訓一招甫施,手臂向外一抬,手掌向外一翻之際,在後背心上,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拍了一下,這一下,比諸剛才彈中他臂彎的那塊小石子,還要厲害,柴宗訓只覺得身不由主,向前跨出了一步,一掌發出,有一股暖洋洋的感覺,從背心「靈台穴」,直通四肢百骸,最後,卻從掌中透出,刹那之間,掌風陡盛,狂飆大作!

  這一來,連柴宗訓也不禁嚇了老大一跳,看孟冬兒時,那股強勁已極的勁風過處,早已將她掃退了丈許開外,跌倒在地!

  那情形,就像柴宗訓本身便是絕頂高手,已然到了根本不需要任何招式,只憑精純已極的內力,舉手投足之間,便可以制敵於死地一樣!

  孟冬兒接連兩番受挫,哪裡還敢再逗留?一骨碌翻起身來就走。柴宗訓哪裡肯將她輕易放過,道:「臭丫頭。別走!」

  足尖一點,三個起伏,便將要迫近,孟冬兒連頭都不敢回,給柴宗訓一口氣追出了裡許,堪堪追上,孟冬兒無法可施,只得猛地一側身,一個「肘錘」,向柴宗訓撞了過來。

  柴宗訓有了剛才兩番經驗,已然明知有絕頂高人,在一旁相助,有恃無恐,伸指向孟冬兒肘部的「曲池穴」彈去。

  但是孟冬兒那一撞,卻是虛招,柴宗訓指才彈出,她手指一縮,已然避開,跟著疾一轉身,一掌向柴宗訓肩頭拍到,用的還是右掌!

  柴宗訓覺出剛才一彈之際,似乎並沒有得到任何人的幫助,心中一怔。

  而孟冬兒所使的那招,名喚著「旋風掃雪」,勢子最是迅疾,「叭」地一聲,已然擊中了柴宗訓的肩頭!才一擊中,便高叫道:「好哇,小賊敢情還愉了我的『晶雪神甲』!」

  正是因為柴宗訓穿著晶雪神甲,所以孟冬兒掌心的染指毒龍胃皮,才未能將他刺傷,而且晶雪神掌的寒毒,也未能入他的體中。

  但是孟冬兒的掌力,卻將柴宗訓震退了三步,方得站穩!

  孟冬兒見自己一招得手,心中一怔,高叫道:「臭小子,剛才的威風呢?」

  柴宗訓也不明白何以剛才的高人,不再出手幫助自己,再不答言,轉身便走。

  孟冬兒乃是何等乖覺之人,一看出柴宗訓心怯,剛才還唯恐走不及,被柴宗訓追上,此時,立即掉過頭來,反向柴宗訓迫去!

  兩人一前一後,疾逾流星,片刻之間,便來到了原來的地方。

  柴宗訓高叫道:「哪一位前輩,剛才既然曾助我退敵,如今千萬再助我一助!」

  孟冬兒大笑道:「臭小子,原來剛才是依仗他人的威風,此時尚有人助你麼?」

  足尖一點,一口真氣提起,身子在半空之中,一個盤旋,淩空一擊,擊向柴宗訓的頭頂。

  柴宗訓只感到一股寒風,自上而下,壓了下來,不得已只得一個轉身,揚掌去迎。

  也就在這個時候,柴宗訓只覺得背心處又有一團物事,貼了上來,和剛才一樣,掌風過處,將孟冬兒摔出了老遠!

  柴宗訓還想再追了上去時,忽然聽得耳際,傳來了一個極是蒼老,極是柔和的聲音,道:「得意不可再往,不必再去追她!」

  柴宗訓一怔,知道那聲音定是相助自己的那絕頂高手所發,忙道:「前輩,她卻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為何放過了她。」

  那聲音高宣佛號,道:「善哉,得饒人處且饒人,她雖然作惡多端,但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何不給她一個自新之機?」

  柴宗訓向前看去時?孟冬兒早已跑出老遠,想追也追趕不上。何況剛才曾經試過,一追得遠了,那高人便不肯再幫自己的忙,反倒要吃她的虧,不追也罷,轉身行了一禮,朗聲說道:「前輩如何稱呼,可能見示麼?」

  那聲音哈哈一笑道:「我早年便沒有名字,如今更是不用提了!」

  柴宗訓心想,人哪有沒有名字的,但是卻也不敢再多問,過了不久,那聲音又道:「你一人在江湖闖蕩,極是兇險,不如回東京宮中去吧!」

  柴宗訓一怔,心想鬧天六龍走時,吩咐自己,無論如何,不能回到宮中去,但是這位高人,卻又偏偏勸自己回到皇宮中去!

  正在猶豫,那人像是已然洞察了他的心事,道:「鬧天六龍,曾吩咐你切不可再回宮中,但是你卻是以宮中,最是安全,我給你一隻面具,你戴了行路,一路上不會被人認出,而且一到宮去,你趙伯伯見了那只面具,便可以知我是誰,也一定不會虧待你的,舍此之外,卻是別無他途!」

  柴宗訓聽他講來,像是對自己的事情,俱都知道一般,也不敢違扭,道:「既然如此,我就謹遵台命便了,但是那面具──」

  他本來想說,「那面具你如何給我」,可是話未說完,已然看到一件物事,自側面緩緩地飛了過來,等到發現時,已經有巴掌大小,竟然不知道它是從何而來的!看這情形,竟像是從大半裡以外的地方飛過來的一樣!

  柴宗訓心知那人,定然是非同小可的人物,連忙一伸手,將那只面具,接在手中,覺得輕若無物,但卻不是軟的,而是硬的。

  伸指扣了扣,其音「谷谷」,也不知是何物所鑄,翻過來一看,卻製成的是一個笑口常開的人,栩栩如生,柴宗訓戴了面具,又聽得那柔和聲音道:「沿途切不可多生事端,一到禁城,便找你趙伯伯?」

  柴宗訓心想見那人一面:忙道;「前輩身在何處,容我拜謝!」

  那聲音卻笑道:「做人切不可打訛語,你是實想見,卻又說什麼拜謝,你趙伯伯見了這面具之後,自然知我是誰,你問他便了!」

  柴宗訓被那人說穿了心事,不由得面紅耳赤,道:「前輩莫怪,我去了!」

  認定了方向,逕自離開了昆侖山,向開封府而去,如今暫且擱下不表。

  卻說鬧天六龍,各展輕功,向山峰之上攀去,他們六人,俱是功力絕頂的人物,哪消片刻,便已然將到峰頂,仰頭望去,已然可以見到峰頭,但是尚有五六十丈的一段,卻全是滑不溜手的峭壁!

  那三面十丈峭壁,光滑如鏡,武功再高,也無法攀緣而上。

  震海龍侯一元「哼」地一聲冷笑,道:「老怪物以為憑此天險,便能高枕無憂,在天門宮中逍遙一世,不怕人找他了麼?」

  伸手一掌,按在那峭壁之上,內力疾吐。他內力何等深厚,只見右屑在指縫中簌簌而下,不一刻,提起手來,已然出現了一個淺淺的手印!

  其餘五人,皆知他的用意,因為以他們六人的功力而論,只要每隔丈許,有上那麼一個淺的手印,那四五十丈峭壁,便可攀登!

  侯一元身形一縱,正要存身在那手印之上,再去第二個手印時,卻被病龍蔔源所阻,道;「二哥,咱們不必由此到峰頂去!」

  侯一元道:「你難道知道另有通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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