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倪匡 > 血雷飛珠 | 上頁 下頁 |
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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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音他如何認不出來?那正是金虎堡少堡主的聲音,刹那間,謝英傑心頭的恐懼,實是無以復加,他偷人金虎堡,又逃了出來,這件事,可以說是隱秘到了極點,除了對父親一人提起過之外,絕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可是現在,金虎堡的少堡主,卻居然追了來,謝英傑身子不能動彈,只聽得銀姑道:「是。」少堡主的聲音,第二次響起時,已就在車側,道:「我要問你幾句話。」 謝英傑只見銀光閃耀,銀姑已從車廂頂上掠了下來,而在銀姑對面,黑暗之中,也出現了一張蒼白的臉。 謝英傑心頭怦怦亂跳,只聽得銀姑問道:「閣下何人,承師是誰?」 謝英傑知道,別看這八個字,是每一個江湖上人見面時都會說的普通話,但這八個字,出自銀姑之口,卻有極大的分量。那是說,銀姑也已看出對方的非同凡響,不是等閒之輩,是以才有這樣一問,不然以銀姑脾氣之怪,自視之高,如何會這樣發問? 謝英傑轉過臉,向外看去,在黑暗中看來,銀姑的全身,都籠罩一重銀光,金虎堡少堡主那張蒼白的臉,在銀輝的照映之下,看來更白得可怕! 只見少堡主略牽了牽嘴,道:「不問也罷,謝英傑可是在車內?」 他一面說一面揚手向車廂指了一指,就在他一揚起手之際,銀姑陡地手腕一翻,手指柔軟得如柳枝一樣,已向對方的手腕拂出。 在日間,謝英傑的手腕骨,就是被銀姑的手指,輕輕一拂,就拂得脫了臼的,可是這時,銀姑的手指,分明也已拂中了對方的手腕,但是少堡主卻全然未覺,繼續道:「他要是在的話,讓他出來說幾句話!」 銀姑出手飄忽,一出手,手指就拂中了對方的手腕,她那手拂花錯骨功夫,江湖上還無人能及得上,可是這時,她手指拂上了去,宛若拂在一塊長久浸在水底,生滿了青苔,又滑又硬的堅石之上一樣,手指上反倒有一點隱隱刺痛!這實是銀姑在藝成之後,從來也未曾遇到過的事,心中陡地一凜,立時失聲叫道:「鐵髯!」 鐵髯老人一直在車座上,自然將一切情形,看得清清楚楚,銀姑不叫,他已要飛身而下的了,這時,他身開一縱,人已落了下來。才一落地,就「呵呵」一笑,道:「江湖上出了尊駕這樣的人物,我們竟一無所知,真是孤陋寡聞得很了!」 少堡主的手仍然向前指著,道:「我要和謝英傑說幾句話。」 鐵髯老人和銀姑,本身全是一等一的高手,銀姑更和對方略交了一下手,他們雖不致害怕,但也知道,真要動起手來,自己未必可以占到什麼便宜,銀姑首先「格格」一笑,道:「謝少莊主是人家的新女婿,閣下有什麼話要問他的?」 她一面說,~面向鐵髯老人使了一個眼色,鐵髯老人後退一步,反手伸向車廂,虛點了一點。 在鐵髯老人反手一點之際,一股力道沖來,謝英傑的穴道,立被衝開。 他在穴道被封的時候,心中害怕,還只不過是全身冒冷汗,此際,穴道一被解開,身子卻禁不住發起抖來銀姑和鐵髯老人兩人,仍然面對著少堡主,看來正在全神貫注,鐵髯老人則道:「少莊主,這位朋友,要找你說話,你可認識他?」 謝英傑勉力鎮定心神,硬著頭皮,自車廂中跨了出來,道:「不認識!」 他才一出來,陡地一股勁風撲面,金虎堡的少堡主,身形飄忽,竟從銀姑和鐵胥老人兩大高手之間,疾穿了過來,到了他的面前。 銀姑和鐵髯老人兩人,也立時轉身,他們兩人的神情,實是古怪之極!要知道他們兩人,剛才站在人家面前,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到兩尺,以他們兩人的武功而論,別說是人,就算是一隻蒼繩,要在他們兩人之間掠過,也不是容易之事。可是以他們兩人之能,也只不過覺得輕風陡生,對方已然穿了過去。 這對他們來說,簡直是無法相信之事,是以他們兩人的神情,才會如此之古怪! 謝英傑想要在刹那間後退一步,可是他身形才一動,少堡主已然伸手,搭住了他的脈門,出手之快,無與倫比,謝英傑只覺得全身發軟,一點力道也使不出來,只聽得少堡主道:「拿來。」 謝英傑一聽得這兩個字,牙齒捉對兒相扣,發出「得得」的聲響,掙扎了半晌,才道:「拿……拿什麼?」 鐵髯老人也在這時,大聲喝道:「喂,你只說問幾句話,為何動起手來?」少堡主雖然伸手,搭住了謝英傑的脈門,但事實上,卻並沒有用什麼力道,不過,鐵髯老人卻不知道謝英傑自己心中發虛,是以才身子發抖,聲音發顫,還只當是被人以內家真力,逼成那樣子的。 少堡主對鐵髯老人的呼喝,恍若未聞,連聲冷笑,道:「鐘大白,你別裝模作樣了!」 鐵髯老人和銀姑兩人一聽,互望了一眼,銀姑立時道:「你認錯人啦,他不是什麼鐘大白,是飛龍莊的少莊主,謝英傑!」 謝英傑也立時道:「你叫我什麼?」 少堡主一雙眼,冷光四射,直逼視著謝英傑。 謝英傑在這時,心中反倒漸漸鎮定了起來,因為他看出,對方實在也不能肯定他就是鐘大白,只要自己咬定牙關不認,只怕對方也無可奈何! 他這樣一想,身子也不抖了,臉上居然也現出了憤怒的神色來,大聲道:「你真是個渾人,究竟要找誰,有什麼事情?」 少堡主厲聲道:「你在七十二變大聖門中,學過易容之術,是不是?」 謝英傑心中一凜,但是他立時點頭道:「是!」 少堡主又問道:「學了易容術之後,你到過什麼地方?」 謝英傑怒道:「你是什麼人,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少堡主的手指略略一緊,道:「說!」 謝英傑只覺得一股大力,順著脈門,直沖心肺,忍不住氣血翻湧,張口大叫了起來。銀姑和鐵髯老人兩人一看情形不對,各自踏前一步,鐵髯老人先出手,「啪」的一聲,已按住了少堡主的肩頭。 鐵髯老人這一按,看來像是平平常常,實際真力內蘊,怕不有千斤以上的力道,若是尋常人,只怕早已忍受不住,被按得屈膝跪了下去了。但是少堡主卻轉過臉來,冷冷地道:「你們兩人,學藝不易,在江湖上也小有名頭,莫為了不幹自己的事,將數十年苦練之功,付諸流水!」 銀姑和鐵髯,雖然對對方的武功大表驚異,而且,以他們的見聞,竟會不知道對方的來歷,心中深以為異,但是對方究竟年紀還輕,而現在,竟說出了這樣的話來,如何忍得下這口氣去?當下,鐵髯老人「呵呵」一笑,真炁疾運,按在少堡主肩上的手,力道陡地加強,他在刹那之間,已然運了六七成功力!可是,少堡主除了皺一皺眉之外,仍是若無其事! 鐵髯老人畢竟是高手,一見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對方仍然行若無事,心知再不縮手,自己非吃虧不可,是以他立時提起手來。可是,他雖然想到了這一點,卻已經遲了,他剛才一提起掌來,少堡主略略轉身,一掌輕輕拂出,掌勢來得飄忽之極,可是鐵髯老人一看這一掌的來勢,他原本極其紅潤的臉,「刷」的一下,變為慘白,只聽得他疾叫了一聲,道:「掌下留情!」 隨著他那一聲叫,「啪」的一聲,一掌已然擊中了他的肩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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