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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東方白仍然喘著氣,道:「那你就送我回六盤山去。」

  血猿神君頓足道:「唉!駝子剛才臨走時說的話,你難道沒有聽到麼?」

  東方白道:「我自然聽到,但是神君,你可知道,師父是怕我去犯險,但我怎能不去?」

  血猿神君心中卻知道,烈火神駝絕不是怕東方白去犯險,而是他根本不要東方白和東方霸主見面。

  因為東方霸主,才真正是東方白的父親。

  而烈火神駝是絕不願東方白知道這一點的,所以,烈火神駝才不讓東方白回六盤山去的,當下,血猿神君苦笑著,道:「你若是執意不肯聽時,那我也無法可想——」

  他在講到「無法可想」四字之際,攤了攤手,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姿勢。

  可是,他手才一向外攤出,突然間,中指已倏地向外點出。

  隨著他手指向外的一點,「嗤」地一聲響,一股勁風已然疾射而出,別說東方白此時,武功全失,就是他還有一身武功,血猿神君出手如此之意外,他也是逃不過去的,刹那之間,他的「肩井穴」,已然被血猿神君以「隔空打穴」之法封住。

  而血猿神君一得手,頓時一躍向前,中指連彈了六七下,又封住了東方白的幾處要穴,令東方白再也不能自斷經脈而死。

  他這才松了一口氣,道:「好了,我抱你上車,自會送你到該去的地方去。」

  東方白心中怒極,可是他被封住了七八處穴道,還有什麼可說的?只得怒瞪著血猿神君。

  血猿神君一伸手,將東方白抱了起來,一面還在道:「你不必瞪著我看,我不帶你去六盤山,是聽你駝子師父的話,你要怪,只管怪你師父好了。」

  東方白此際,心中又怒又亂,暗歎了一聲,閉上了眼睛,任由血猿神君將他抱進了車廂之中。

  他進了車廂之後,血猿神君便將車門關上,車廂之內,十分黑暗,幾乎立即地,他便覺出車身震動了起來,血猿神君已趕著車,向前而去了。

  東方白也不知道血猿神君要將自己帶到麼地方去,因為接連十來天,他根本未能出車廂半步。

  仍是在這十來天中,他卻一點也沒有吃苦,血猿神君服侍得他十分周到,每當他進食之際,便將他穴道解開,但仍扣住了他的脈門。

  而且,東方白也知道,在這十來天中,血猿神君趕著車,著實到了不少地方,會見了不少武林高手。

  血猿神君去見那些武林高手,也全是為了東方白。東方白在車廂之中,雖然不知道血猿神君見的是些什麼人,但血猿神君在和那些武林高手打交道時所講的話,他卻全是聽得到的。

  血猿神君軟求硬逼,或是口出惡言,或是許下報酬,在這十來天中,不知為東方白要了多少治傷培元的靈藥,都一股腦兒給東方白服了下去。

  是以,在這十來天中,東方白的傷勢,實是大有起色。可是他究竟已到了什麼地方,他卻不知道。

  ▼第二九回 百年巨蓮捨不得

  那一天,東方白在車廂中,從鑲著明瓦的車窗上,已鋪滿了一層灰色,看來已然是黃昏時分了,東方白只覺得在疾馳中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接著,便是一陣馬蹄聲,自遠而近,迅速傳了過來,等到馬蹄聲突然停止之際,只聽得一人道:「來者何一一」可是那人只講了三個字,下面一個「人」字還未曾出口,便聽得他一聲低呼,道:「尊駕……可是血猿神君麼?」

  血猿神君那一副尊容,在武林中,也可以說是獨一無二,自然容易被人認出。

  只聽得血猿神君沉聲道:「正是。」

  東方白聽得那樣的對答,也不感什麼興趣,因為在這十來天裡,他聽得太多了,心知一定又是血猿神君找到了什麼武林中人,在向人家要靈丹妙藥了。

  東方白心中暗忖著,只聽得那人又道:「不知神君前來,有何貴幹?」

  血猿神君道:「我想見一見貴莊強莊主。」

  那人道:「寒月莊和閣下素無往來,不知閣下有何事要見強莊主?」

  一聽得那一句話,在車廂中的東方白,不禁陡地一震,寒月莊強莊主,那自然是冷面閻王強月寒了。而寒月莊在武林中也極其有名。

  但是,聽得東方白心震的,倒絕不是因為寒月莊主,冷面閻王強月寒是一個極其厲害的人物,他是因為那寒月莊是在六盤山的北麓,和他師父烈火神駝所居之處,雖然山途遙遠崎嶇,但卻也算是十分近了。

  東方白已覺出自己的傷勢,已愈了三四分,如果他有機會逃走的話,要回到師父的身邊去,那絕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雖然他的傷勢未愈,行動不便,但是至多在山中跋涉六七天,也就可以回家了。

  東方白一想及此,心中不禁狂跳了起來。

  只聽得血猿神君的聲音,已經顯得十分之不耐煩,但是他還勉強遏著性子,道:「我有一位好友有徒弟受了重傷,想向強莊主求一顆寒月莊珍藏的百年巨蓮的蓮子,給他服了,好令他快些復原。」

  那人立時道:「神君,武林皆知那巨蓮百年一熟,強莊主在二十年前,才得了七顆,你向強莊主求取這樣珍貴的物事,不是強人所難麼?」

  血猿神君怒道:「你又不是強莊主,怎知他不肯?我要見強莊主,你去不去通報?」

  那人也怒道:「不去通報,你又怎地?」

  講到這裡,東方白只聽得「啪」地一下鞭響,接著便是那人的怪叫聲和墜地聲,顯然是血猿神君已然用了趕車的鞭子將那人從馬上抽了下來。

  而車子也立時向前,直沖了過去,東方白心中暗忖,他們起衝突越大,自己便越有逃走的機會,可是如何才能解開穴道呢?這時,只聽得人聲嘈雜,喝罵之聲,四面八方,傳了過來。

  而馬車這時,也分明是在一條青石板鋪成的路上疾駛,車輪碾在青石板上,發出驚心動魄的轔轔聲來,等到喝罵聲漸漸由四面八方傳近之際,只聽得血猿神君發出了一聲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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