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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她知道嫦娥極關心她自己的親生女兒,是以她一開口,便用此來引嫦娥說話。

  嫦娥一聽,咧開了嘴,露出了兩排白森森的牙齒,道:「她在哪裡?」

  凃雪紅忙道:「我可以帶你去找她,但是,卻不是白替你去找她的。」

  嫦娥像是不明白那樣說是什麼意思一樣,過了許久,才道:「你想怎樣?」

  凃雪紅勉強笑了一下,道:「你——」

  她這裡才講了一個字,忽然聽得在嫦娥的身後,傳來了「哈哈」一下笑聲。這一下笑聲,傳入了凃雪紅的耳中,實是令得她魂飛魄散,不由自主,騰地向後,退出了一步,幾乎沒有勇氣抬頭向前看去。

  因為她一聽便聽出,那一下笑聲,正是雷三所發出來的,她僵立了片刻,才慢慢地抬起頭來,她果然看到了雷三,雷三正坐在對面屋子的屋簷上,居高臨下地望著她,雙腿在不住搖擺,看來十分悠閒。

  雷三可能是早就在那裡的了,但由於她來的時候,只看到嫦娥,竟沒有注意到雷三。

  凃雪紅這時心頭實是駭然之極,因為如今東方白也身受重傷,不能救她了,眼前可以救她的,只有嫦娥一個人。

  她迅速定下神來,道:「嫦娥,你聽我說,你要我帶你去見你女兒,你看到那坐在屋簷上的人沒有?你就得先將他打死。」

  嫦娥緩緩地轉過頭去,向雷三望了一眼,雷三卻仍然笑嘻嘻地,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氣,嫦娥望了雷三一下,立時轉過頭來,卻見她滿面怒容,叱道:「胡說!」

  凃雪紅一聽得嫦娥忽然這樣責斥自己,心中更是大驚,忙道:「你……你不想見你女兒了麼?」

  嫦娥卻仍然道:「胡說。」

  凃雪紅急得無法可施,也就在此時,只聽得雷三又是「哈哈」一笑,自屋簷之上,飄然而下,道:「凃姑娘,你這借刀殺人之計,使不成了。」

  一見雷三躍下,而嫦娥又不肯替她動手,凃雪紅心中的吃驚,實是難以形容,她連忙身形一閃,向後退去。

  她身形才退,便聽得雷三叫道:「抓住她。」

  嫦娥對於凃雪紅的話,一字不聽,然而對於雷三的話,卻如奉綸音,雷三話才出口,嫦娥身子倏地向前踏出了一步,五指如鉤,已向凃雪紅的肩頭,直抓了下來。

  那一抓之勢,不但快絕,而且隨著那一抓,一股極強的勁風,迎面逼到,令得凃雪紅連氣都喘不過,身形一呆間,肩頭一陣劇痛,已被嫦娥牢牢抓住。

  嫦娥的五指一緊,凃雪紅只覺得肩胛骨都幾乎被嫦娥捏碎一樣,痛得她忍不住尖叫了起來。

  就在她的尖叫聲中,雷三「磔磔」地怪笑著,向前走了過來,來到了凃雪紅的面前,用一隻手指,兜起了凃雪紅的下頦,道:「凃姑娘,我知你會回天一堡來的,總算未曾料錯吧?」

  凃雪紅被嫦娥抓住了肩頭,無力掙扎,只得憤然地轉過了頭去。

  但是雷三卻立時又伸手,硬將凃雪紅的頭轉了過來,道:「凃姑娘,你主意倒不錯,想借她的手來對付我,只可惜你遲了一步,她已相信只有我才能帶她去找她的女兒了,是不是?」

  他的「是不是」三字,是問嫦娥的,嫦娥不住點頭,道:「當然,只有你。」

  凃雪紅倒抽了一口涼氣,她知道這一次,自己真的是自投羅網了,雷三得意之極地笑著,突然伸手,抓住了凃雪紅的手腕,對嫦娥道:「放手。」

  也不知雷三是用了什麼話騙信了嫦娥,只見嫦娥對他的話,卻是聽從到了極點,雷三一叫放手,嫦娥的五指,立時鬆開。

  雷三望著凃雪紅,淫淫地笑了起來,道:「凃姑娘,你的閨房在哪裡,帶我去看看,就將你的閨房,權充我們的新房可好?」

  凃雪紅一聽,眼前發黑,幾乎便要昏了過去。

  雷三則哈哈笑著,道:「凃姑娘,你還害羞麼?哈哈!你越是害羞,越是好看——」

  他一面說,一面伸手抓住了凃雪紅的下頦,但也就在此際,只聽得有人叫道:「雷——三。」

  那叫雷三的人,有氣無力,雖然只不過是兩個字,但是中間也頓了一頓,雷三回頭看去,只見正是東方白,這時,東方白面色慘白,一件白衫,被血染紅了一大半,拄著一根木棍,可是身子仍然搖晃不已,隨時可以跌倒。

  雷三一見,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

  凃雪紅一見東方白來到,她明知東方白在重傷之下,是救不了自己的,但是她仍然存著萬一的希望,立時喘著氣,道:「雷三,他是烈火神駝的弟子,你用暗器傷了他,還不快逃命?」

  雷三聽得「烈火神駝」四個字,面色也不禁微微變了一下。

  在那一刹間,凃雪紅的心中,希望陡生。

  可是,那卻只是電光石火間的事,雷三立時又笑了起來,道:「多謝你提醒我,這倒令我非要斬草除根不可了,不然,又平添麻煩。」

  東方白喘著氣,一字一一頓地道:「雷三,血猿神君可就在近前。」

  雷三神態輕鬆,道:「我知道,血猿神君來了,嫦娥會和他動手,我怕什麼?」

  東方白又道:「雷三,你放開凃姑娘,我……我絕不將你傷我之事放在心上,也……決不向任何人提起。」

  雷三哈哈大笑,道:「叫我放了她?那我寧願你將我傷你之事放在心上了。」他話才一講完,陡地揚起手來,「呼」地一掌,便向前拍出。

  那一掌的掌風,十分強勁,東方白正站在離他丈許遠近處,掌風未到,他雖然有機會避逃,但是他傷勢沉重,他到這裡來,也只聽到了凃雪紅的尖叫聲之後,一步一步撐了過來的。這時,他哪裡有力逃避?

  他的身子,只是本能地略縮了一縮,而在那一刹間,雷三的掌風,已然迫到,只見東方白的身子,如同是稻草紮成的一樣,向外跌了出去,跌出了丈許遠近,委頓在地,一動也不動了。

  凃雪紅看了這等情形,心中暗歎了一聲。

  她這時心中暗歎了一聲,並不是替東方白可惜,而是她看到,東方白被雷三一掌擊出之後,自己發現的一線希望也沒有了。

  雷三發出了一掌之後,連看也不向東方白看上一眼,又嬉皮笑臉地道:「凃姑娘,你不告訴我閨房在哪裡,我也一樣可以找得到的。」

  他拖了凃雪紅便走,走出了幾步之後,才轉過頭來,對嫦娥道:「你在這裡等我,別走開。」

  嫦娥點了點頭,雷三拖著凃雪紅進了屋子,看到有門,便「砰」地一腳,將門踢了開來,一連踢開了十來扇門,才看到到了一間十分精緻的臥室。

  那臥室不但陳設華麗,而且,還有一股淡淡的幽香,使人一見,便知道那是一間女子的閨房。

  雷三「哈哈」一笑,道:「這裡如何?」

  凃雪紅仰頭尖叫了起來,雷三道:「你若是不從命,我便封住了你的穴道,而且還有別的法子令你出醜,你叫不叫?」

  凃雪紅的身子發抖,道:「你……放過了我吧!」

  雷三搖頭道:「不能,我絕不放過我看中了的女子的,你別妄想了。」

  凃雪紅又道:「你……你……」

  可是她只說了兩個「你」字,雷三手臂一抖,「砰」地一聲,已將凃雪紅拋到了床上,凃雪紅連忙想要一躍而起,但是雷三卻已疾掠而至,雙手按住了凃雪紅的肩頭,露齒而笑。

  凃雪紅實是急得差點要昏了過去,她一面用力掙扎著,一面叫道:「你放過了我,我……我將《三寶真經》的下落,講給你聽。」

  一聽得那句話,雷三突然松了手,凃雪紅也連忙坐了起來,掠了掠亂髮,不住地喘著氣。

  雷三望定了凃雪紅,一臉狡笑,道:「原來道家《三寶真經》真的是在天一堡中,也好,若是你將《三寶真經》交了出來,就放過你。」

  凃雪紅站了起來,向外走開了幾步,道:「你……可得言而有信才好。」

  雷三「呵呵」笑了起來,道:「其實你也不是什麼三貞九烈之人,你自己向林浩生投懷送抱好幾次,林浩生卻不要你,你當我不知道麼?」

  雷三的那幾句話,觸及了凃雪紅心中最氣最恨,最不願人提到的事,她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心中實是怒到了極點。

  但是,在雷三的淫威之下,凃雪紅卻是不敢發作,只是暗暗地咬著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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