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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笑佛笑道:「我是和尚,你是閻王,一個超生,一個定死,已是恰好一對了。更何況我是笑和尚,你是冷面閻王,卻不更是登對已極?和尚沒有兒女,要不然,定和你攀個親家!」

  董路寒著一張臉,一點笑容也沒有,道:「我們在石台之上,是來鬥口麼?」

  笑佛道:「你要動手是不是?也好!」

  他話一講完,身子向前一俯,「轟」的一聲響處,一掌已然劈出!

  冷面閻王董路,身形向旁一閃,避了開去。

  但就在董路避開之際,笑佛已然一連又發出了四掌!

  笑佛的每一掌,倶皆捲起淩厲無匹的掌風,轟轟發發之聲,不絕於耳,掌風所及的範圍,竟遠達石台之外,坐得離石台近的,有些人武功較差,覺得陣陣勁風逼來,連氣都透不過,紛紛避開。

  而冷面閻王董路,則寒著一張臉,身形飄忽,滿台遊走。

  他身法之快,實是令人,難以捉摸。

  剛才,分明看得他是在石台的東邊角上,可是只一眨眼,他卻已到了西首的角落,當真是似精似魅,難以言喻。

  片刻之間,笑佛已經發了十七八掌,但董路卻一招也未還手,笑佛大聲道:「閻王,我們尚未結成親家,你如何這等客氣?」

  董路一聽,心中不禁勃然大怒。

  若是依照他本來的脾氣,早已狠狠出手!

  可是他上石台之際,賴五和他所說的話,他卻緊緊記在心頭。他也知道,自己的武功路子,和對方截然不同,恰是相克,如是一敗,便非身受重傷不可。只有蓄定了力道,等到對方,內力消耗到一定程度之際,奮力一擊,還有取勝之望!

  是以他儘管心中暴怒,卻仍是隱忍不發。

  沈覺非一直在替董路擔心,見他老是不還手,更是心頭亂跳,忍不住問道:「賴大俠,董前輩若是不敵,為何硬要上去?」

  賴五道:「他尚未還手,你怎知他不敵?」

  沈覺非道:「賴大俠,莫非董前輩敵得過峨眉笑佛麼?」

  賴五歎了一口氣,道:「這也難說。」

  沈覺非向臺上望了一眼,想起賴五也難免出手,到時戰況,當然更要激烈。他們兩人,如此違願行事,無非是為了要救自己一命,自己的確不應該辜負他們的一番苦心!可是,如今侯銀鳳的處境,如果亟需人幫手的話,自己怎能坐視?

  他默默地想了片刻,道:「賴大俠,侯姑娘來找你,究竟是為了何事?」賴五道:「她說,那兩柄以紫金英鑄成的寶劍,已然出現了!」

  沈覺非一聽,心頭不禁大震!

  他連忙道:「當真?這兩柄劍,在什麼人的手中?侯劍癡和天魂上人,是不是那個人害的?」

  需知當日在鑄劍崖上所發生的事,不但令得董小梅墜崖,而且,還令他蒙上了不白之冤,不知有多少麻煩在等著他!所以,沈覺非實是不能不急問此事!

  賴五卻道:「我也不知道,侯姑娘只說,她不但見了那兩柄寶劍,而且還握到了那兩柄寶劍,剛講到這裡,她卻又哭了起來,董閻王追問了幾句,她卻又說她母親南天一鳳段翠死了,是如何死的,她也未曾說明白。只是要我們出頭,代母報仇,她話未曾講完,那中年婦人便橫加阻止,接著,你便來了,以後的事情,你諒必也知道了?」

  沈覺非聽了,不由得呆了半晌,道:「那麼,這一對稀世奇珍,紫金寶劍,如今又在什麼地方?」

  賴五搖了搖頭,道:「她並沒有說!」

  沈覺非想了片刻,只覺得事情,實是蹊蹺之極,更令人難解的是,焦三姑的態度,如此之囂張,而各件事情之中,卻又像是絲毫也沒有聯繫,令人如墮五里霧中,一片迷惘。

  沈覺非呆了半晌,道:「賴大俠,這件事,不但與侯姑娘有關,和我也是大有干係,而且,和董小梅之死,也有著聯繫,我想,我想……」

  他講至此處,頓了一頓。

  賴五已經接口道:「我早已知道,事情一講出,你便一定要下山,去追尋侯銀鳳的,是也不是?」

  沈覺非道:「我正想如此。」

  賴五向臺上望了一眼,徐徐地道:「若是董閻王在,他一定不讓你去,我知道你是至情至性之人,為自己事小,為侯銀鳳事大,拼著被董閻王埋怨,也要為你擔下這個干係來,你去吧!」

  沈覺非聞言大喜,身形一晃,便要掠出。

  賴五一伸手,將之抓住,道:「且慢!」

  沈覺非忙道:「賴大俠還有什麼吩咐!」

  賴五一字一頓,道:「你在外面,至多二十八天,一定要回來!」

  沈覺非知道「二十八天」四字的意思,乃是他只有一個月可活,已經過了一天,其勢又不能在最後一天,趕了回來。所以在第二十八天頭上,實是非回來不可!當下他便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賴五又道:「你除了侯銀鳳一事之外,不再另生枝節!你離去之際,小心一些,莫讓董閻王在臺上看到你離去,分了心神!」

  沈覺非一一答應,矮著身形,在人叢中向外,擠了出去,直到離得石台遠了,才展動身形,向朝日峰下,疾馳而出。

  不消半個時辰,他已經下了朝日峰。

  那朝日峰在巫山中心,只見四周圍山巒起伏,人影罕見,沈覺非本不知侯銀鳳和焦三姑兩人向何處而去,下了山峰之後,茫然不知所措。

  他呆了片刻,心想她們兩人,大約是向巫山之外去了,自己何妨向巫山之外,去找一找她們?他主意打定,正待向外面走去,忽然聽得身後有人叫道:「朋友請留步!」

  沈覺非回頭看時,只見兩個人,飛步掠了過來。

  看那兩人的情形,像是也剛從朝日峰上趕了下來。

  沈覺非忙道:「兩位有何見教?」

  那兩個中年人,向沈覺非上下打量了幾眼,一個面上,突現怒容,另一個卻仍然板著面,說道:「閣下可是沈覺非沈公子?」

  沈覺非見那兩人,居然叫得出自己的姓名,心中更是出奇,忙道:「在下正是沈覺非,不知兩位有何事指教?」

  那面現怒容的人,突然大聲道:「三哥,還與他廢話作甚?」

  另一人卻道:「且慢!」

  沈覺非心中,不禁暗自有氣,心想我和你們素不相識,這是什麼話?他不想與之多纏下去,雙手一拱,道:「失陪了!」

  身形一晃,便自向外掠出。但是,他這裡甫一掠出,那兩人的身形,也一起展動,來勢好不快疾,一轉眼間,已經在他的身旁掠過,將他的去路阻住!

  沈覺非身形一凝,正想發話,只聽得那兩人中的一個已經道:「沈公子,你可知道,殺人該當如何?」

  沈覺非應聲道:「殺人償命,何必多問!」

  那人一聲長笑,道:「這就是了,我們就是要你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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