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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谷守昆抬首望天,只見烏雲四散,青天複現,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我得此扇十年,沒有一天安穩過,如今反倒覺得一身輕鬆,實是頗出乎我自己的意料之外,我也無意再去爭奪回來。小梅、沈公子,你們記著,那扇的一面,畫著一幅山水,乃是三座筆也似直的高峰,雲霧繚繞,積雪皚皚。在三個山峰之下,又有著一道清溪,溪旁怪石嶙峋,我自負走遍天下,但是卻不知那是什麼所在。另一面,乃是幾句似詩非詩的話,道:『三峰聚一頂,武匯天下尋,五花開一峰,石尖留痕深,留待有緣人。』還有一行小字,道:『天下武匯副冊,號稱《九原清笈》,有緣人得之,萬萬不可作惡,需防天譴。」

  沈覺非和董小梅兩人聽了,不由得莫名其妙,道:「那算是什麼話?」谷守昆苦笑道:「我若是知道,早已得了《九原清笈》在手了!」

  沈覺非和董小梅兩人,將那幾句話,又默念了幾遍,記在心中。谷守昆道:「我要告辭了。」董小梅還想說什麼時,谷守昆早已走了開去。

  沈覺非和董小梅兩人,在河邊又呆了半晌,董小梅忽然伸手向對岸一指,道:「沈公子,你看!」沈覺非抬頭看去,只見綠髮婆婆,已然身在對岸,向前面飛馳而出!

  董小梅道:「沈公子,我們已然知道了扇上的話,大可不必再去追逐。」沈覺非道:「不錯,小梅,我想到點蒼去看看我的外公。」

  …董小梅不假思索,道:「我和你一起去,順便看看可有什麼地方,有一道溪水,繞著三個山峰的!」沈覺非沉吟了半晌,才道:「也好,但是我們一路之上,卻不要再多生是非!」

  董小梅笑道:「當然不會。」太陽出來,他們各自擰乾了衣服,向南而去,當晚,在一個小鎮上宿了一宵,第二天又繼續趕路。

  他們兩人,一直向南而去,一路上行來,已有六七天,倒也沒有什麼事發生。

  只是他們看出,整個武林中人,都為巫山朝日峰上,將要舉行邪派人物排名比武大會一事,而感到十分興奮。流言四起,有的說,有幾個隱藏了四五十年的高手,也要出手,有的又說正派中人,也要干預,離奇古怪,種種流言,不一而足。

  他們也曾遇上了幾個武當的第二代弟子,看他們的情形,像是急急趕路回武當去,武當、蛾嵋兩派,和佛道兩門高人,是否會插手,倒也是十分難說!

  半個月後,他們兩人,離點蒼山,已然只有七八十裡路程了。

  當晚,他們宿在一個小鎮上,只覺得一夜之間,車馬之聲不絕,不知多少人,連夜趕路,經過了那個小鎮。

  兩人不欲生事,只是在窗內向外看去,黑夜之中,看到一大群人,男女老少都有,趕著車,向北而去,那些押車的男子,都像是武林高手,但因為天色黑暗,是以看不清他們的臉容。

  其中有兩個人,沈覺非覺得十分眼熟,但因為車行迅速,再加上天色昏暗,一閃即過,沈覺非也看不清那是什麼人,他也未曾想及其他,和董小梅兩人,看了半晌,還只貧是什麼大鏢局保了紅貨,由此路過,不作理會,逕自睡去。

  第二天一早,他們兩人,又繼續向前趕路。點蒼山乃是沈覺非的外公家,但是沈覺非卻只有在十二歲頭上,隨父母來過一次,路途依稀記得,卻又不是十分熟悉,摸索著向前走去,當天傍晚時分,便已然進入了雄峙天南的點蒼山了!

  沈覺非記得,要到青蔥峰去,必需翻過一重懸崖,兩座高嶺,還有通過一條極長的峽谷,方始能夠望得到青蔥峰。

  而青蔥峰半峰以上,全是寸草不生,陡上陡下的峭壁。當然,對於輕功已有造詣之人,可以仗著輕功直接上去,但輕功不到火候的人,卻要由峰頂上放下吊索來,方能上得峰去。

  兩人一鼓作氣,越過了一座懸崖,天色已然漸漸地黑了下來。

  沈覺非雖然心急趕路,但是他路途不熟,一到天黑,卻也不敢亂闖。因為點蒼山幅員廣闊,若是迷失了路途,只怕一兩個月,闖不出來,更是誤]大事!兩人來到了懸崖之下,只見一個老大的水潭,有幾股泉水,注入潭中「叮咚」有聲,地方極是幽靜,在潭旁,有著四五塊方方整整,足有丈許高的大石。

  兩人便躍上了大石,董小梅笑道:「就在這裡睡上一晚,倒也不錯。」沈覺非道:「是啊,在這裡結廬而居,也是十分幽靜。」

  董小梅忽然仰起頭來,望定了沈覺非,面上的神色,十分怪異,沈覺卻向之一看,心中不由得怦然而動,暗忖自己剛才那句話,在對自己如此癡的董小梅聽來,可能引起誤會!因此,他連忙又道:「我只是說,像這樣好存地方,竟沒有人隱居,實是十分奇怪!」

  當董小梅聽得沈覺非剛才那兩句話之際,她芳心的確是忐忑不已,以)沈覺非肯和她在一起,在這兒結廬而居,等到沈覺非又解釋了幾句,她才矢道自己會錯了意。

  當下,她也不說什麼,只是幽幽地歎一口氣,眼中已然飽蘊淚水,但I她又不願被沈覺非看到自己流淚,連忙又轉過頭去。

  沈覺非只是覺得心中歉然,但是卻也想不出用什麼話來安慰董小梅的好。兩人正在默然相對之際,忽然聽得高處,傳來「哈哈」一下笑聲!那一下笑聲,不但突如其來,而且是由半空中傳了下來的,董小梅和辦覺非兩人,不禁盡皆一怔,立即抬頭向上看去。

  那一晚,天色很黑,星月微光照映之下,兩人向上一看,並沒有看至什麼。

  董小梅心中不禁害怕起來,連忙向沈覺非靠近了些,低聲道:「沈公子剛才是有人在發笑麼?怎麼看不到有人啊?」

  沈覺非心中,也是詫異之極,道:「別出聲,再仔細看看!」

  兩人剛講了一句話,便聽得又是在半空之中,一個人道:「你還不認菊麼,我這一子下去,你那一角土的棋子,全都完了!」

  另一個人道:「只怕未必,你看看那一角土,你能逃得過去麼?」

  先講話的那人「啊」的一聲,道:「原來你有此一著,倒是難防!」

  沈覺非和董小梅聽出那講話的兩人,像是正在對笑,可是最莫名其妙的就是兩人的聲音,不知何以會從半空中傳下。

  兩人循聲仔細望去,好一會兒,董小梅才伸手向上一指,低聲呼道:「辦公子,你看!」沈覺非此時也已然看到那兩個對弈者的所在!

  就在那水潭之旁不遠處,有一棵極高大的松樹,幾乎已在松樹頂上一身粗細才如手臂的橫枝之上,面對面地坐著兩個人,在兩個人中,還放著一引棋盤……

  那橫枝只有手臂來粗細,微風過處,上下搖動,可是那兩個人,坐在上面,卻是穩當到了極點,看他們的情形,正全神貫注在棋盤上,根本不關心是否會跌下來!

  天色甚黑,那兩個人的容貌,看不十分清楚。沈覺非只當既然在點蒼山中,可能那兩人內便有自己的外公和舅公在。

  可是他看了一會兒,那兩人卻又全都未曾見過,回頭看董小梅時,只見她面上現出了駭然之色,道:「那兩個人中,有一個人我認識的。」

  沈覺非忙道:「是麼?是哪一個?」

  董小梅道:「在外面那個,身穿灰衣的,便是我和你說起過,一舉手間,便嚇跑了司徒本本的那個灰衣人。」沈覺非和董小梅兩人,在一路南來之際,相互之間,各將分手後的遭遇,詳細和對方說過,是以董小梅一說,沈覺非便自明白。

  沈覺非又向那灰衣人望了幾眼,道:「還有一個呢,是什麼人?」

  此際,他們兩人向黑暗中望得久了,已然可以看清,那坐在灰衣人對面的人,乃是一個身材十分矮小,看來簡直像是孩童一樣的蒙面人。可是其人的手足,卻又細又長,看來又像是一隻猴子一樣。

  那蒙面人的一身衣服,也怪得出奇,緊貼著身子,像是水靠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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