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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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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又是一陣冷笑,道:「誰叫我是個從小便沒有爹娘管教的孩子!」話一說完,皓腕抖處,那股絲絛,便向著沈覺非的頭頸套下,沈覺非尚未及躲避,已然被套個正著! 那少女一抖手,喝道:「起來!」 沈覺非的頭頸,為那活扣所扣,被她用力一提間,身不由主地站了起來。可是,也由於那少女的這一抖,他站起的勢子,太快了些,雙臂的脫臼之處,「哢哢」兩聲,更是奇痛攻心,難以言喻! 沈覺非緊緊地咬住了牙關,一聲不出,那少女「哈哈」一笑,道:「沈公子,該走了,你腳下可得放快著點,要是跟不上,可是自討苦吃!」 沈覺非此際,已然知道那少女,竟是想牽著自己趕路,如果自己腳力,可以跟得上她的話,大不了各展輕功,向前飛馳。可是,他卻明明知道自己的輕功,萬不如她,一走動,自己非被拖在地上不可,不出一夜,不被活活拖死,才是奇跡! 沈覺非本來,對那少女,存有極大的好感,甚至,當他只聞到那股淡淡的幽香,而未見其人的時候,便已然生出了遐思。 此際,那條扣在他頸際的絲絛,也正有那股淡淡的幽香發出。可是那股幽香,這時候飄入沈覺非的鼻內,更令得沈覺非心中,恨上加恨!他一聲不出,眼中怒火迸射,只見那少女轉過身去,便已然向前掠出! 那少女向前掠出之勢,並不甚快,沈覺非雖然已經受傷,但是還可以勉強跟得上,可是,兩人一前一後,奔出不過三四裡,那少女一聲清嘯處,突然三個起伏,向前掠出了十餘丈! 沈覺非只覺得後頸一緊,已然身不由主,被她整個人提了起來,一連在地上,撞了三下,倒有兩下,正撞在肩骨脫臼之處,痛得混身,汗出如漿!可是沈覺非不失是一個硬漢子,上齒緊緊地咬著下唇,甚至已然出血,但是卻絕不出一聲呻吟之聲來!那少女在接連三個起伏之後,向前飛馳而出,沈覺非根本沒有法子跟得上,只被她拖著,在地上滑過,砂石荊棘,沒頭沒腦地向他迎來,而傷處又劇痛無比,只不過被拖出了五六裡,沈覺非實在忍受不住,悶哼一聲,便已然昏了過去! 這時候,沈覺非不但滿頭滿臉,全是傷痕,連身上的衣服,也已然碎成片片,幾乎不復人形! 沈覺非昏死過去之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悠悠地醒了過來。 他才一恢復知覺,第一個感覺,便是猶如有千百枝燒得通紅的鐵針,正在向自己全身猛刺一樣,痛得難以言喻,他雙眼也早已浮腫,勉力睜開眼來一看,只見天色已然大明,自己全身,被浸在一道小溪之中,頸上仍然扣著那條絲絛。 而在小溪邊上,那少女站著,她的倩影,倒映人溪水之中,襯著藍天白雲,實在是美到了極點。可是此際,在沈覺非看來,卻是一點美感也沒有,他恨不得自己,能有力量,將那個少女,撕成一片一片,拋入溪中喂魚! 沈覺非睜開眼來,並沒有多久,眼睛便自刺痛不已,只得又閉上了雙眼。就在此際,已然聽得那少女一聲冷笑,道:「從小有爹娘管教的好漢,不必裝死了,還不起來麼?」沈覺非心中恨極,一咬牙,忍住了全身的疼痛,掙扎著,便站了起來。 那道小溪的溪水,雖然深只不過及腰,但是水流卻頗為湍急。 沈覺非好不容易掙扎著站了起來,被水勢一沖,重又跌倒在溪中,沈覺非雙肩肩骨,依然沒有合上,一跌倒,便全身沒入水中,可是他緊緊地咬緊了牙關,用盡生平之力,又站了起來。 這一次,他一站起,便叉開了腿,雖然仍搖晃不已,但總算穩住了身形,只見那少女冷冷地望著自己,道:「上來啊,趕路啊,難道還要等我再來拖你麼?」沈覺非悶哼一聲,身形踉跑:,向著溪邊,走了出去,他才跨出一步,便又跌倒。 沈覺非閉住了氣,將頭在水中,浸了好一會兒,才覺得清醒了些,重又抬起頭來,跪在溪底,溪水在他頸際流過。 沈覺非喘了幾口氣,以膝代足,向前勉力移動著身子,總共不到一丈寬的小溪,平時,一點足間,便可以躍了過去的。可是此際沈覺非卻幾乎是一寸一寸地在向前移動著,足足用了小半個時辰,才來到了溪邊,以口咬住了溪邊的蘆葦根,借力將身子挪到了岸上,又用上了最後的一分力道,才昂然地站了起來! 沈覺非此舉,當然是為了不甘在敵人面前示弱,他所花的代價之大,實在除了他以外,也不可能有第二個人知道。 當然,沈覺非也沒有注意到那少女在他向岸邊挪動的時候,曾經嘴唇抖動,想要講些什麼,但是卻終於未曾講出口來!而那少女在想講什麼話的時候,她面上的神情,更和沈覺非昂然站在她面前時,大不相同! 沈覺非一將身子站直之後,凜然道:「走啊!」 那少女卻只是冷冷地望住他,半晌,才道:「你自行還能走多遠?」 沈覺非站在溪邊,順眼向溪水中望去,溪水中映出他的影子來,蓬頭赤足,衣不蔽體,滿是傷痕,哪裡還像是一個人?更不要說是一個翩翩的佳公子!可是,他雖然到了這種地步,卻仍然不願在敵人面前輸口! 只聽得他冷笑一聲,道:「能走多遠,便走多遠,廢話什麼?」 那少女一聲冷笑,道:「好,看你口強到幾時!」身形飄動,又向前走了出去! 她這一次向外走去,雖然勢子,仍然和剛才開始時一樣,並不十分快疾。但是剛才沈覺非還可以支持著跟了上去,此際,沈覺非站著不動,尚且感到難以支持,那少女雖然走得不快,但是在一漫步間,沈覺非便已經立即跌倒在地! 沈覺非一面被那少女在地上拖著前進,一面斷斷續續,破口大駡。可是他並不能罵得多久,便已昏了過去! 這一次昏迷,又是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又緩緩地醒了過來。 沈覺非一有了知覺之後,不禁呆了一呆,心中感到莫名其妙。 原來,當他昏過去的時候,身上那種難言的痛楚,已經完全消失! 他呆了一呆之後,慢慢地張開眼睛來,眼前卻又是一片濃黑,什麼也看不到。 沈覺非在莫名其妙之際,幾乎疑心自己在昏過去之前,只是做了一場惡夢! 他試著抬了抬手臂,肩骨脫臼之處,已然被接上,向頸際一摸,扣在頸中的絲絛,也已然不見。沈覺非心中大奇。暗忖莫非是有什麼人,在那個妖女手中,將自己救了出來? 他一想及此,便連忙彎身,坐了起來。 他才一坐起,鼻端突然又飄來了那股淡淡的幽香!眼前雖然是漆黑一團,什麼也看不見,可是沈覺非卻知道,那少女又來到了他的身邊! 沈覺非想起日間身受的痛楚,心中怒到了極點,正待發作時,已然聽得那少女道:「你醒過來了麼?」那一句話,說得溫柔婉轉已極,就像是至親至愛的人,在慰問傷勢一樣! 沈覺非聽了,不禁一呆,一時之間,講不出話來。只聽得那少女講完之後,又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道:「要不是你講的話,傷透了我的心,我也不會這樣子對待你的,你以後別再這樣說了吧!」 沈覺非在黑暗之中,處得久了,已然可以弄清,自己和那少女,是在一個山洞的深處。 從洞口處,依稀可以辨到一點微光,但是洞內,卻是漆黑一團。 他從那少女的語音上來判斷,那少女離自己,只不過兩三尺遠近而已。沈覺非試一運真氣,覺出自己不但全身已然毫無痛楚,且連內傷,也已然痊癒,他心知那一定是對方給他服了什麼靈藥之故。可是沈覺非的心中,對那少女,卻絲毫也沒有感激之意,反倒更加懷恨,突然間,「哈哈」大笑起來,道:「為什麼不許我說?」 那少女的聲音,仍然是極之幽怨,道:「沈公子,人人心中,都有一件最傷心,最不願人提起的事情,為什麼你偏要提起?」 沈覺非笑聲不絕,罵道:「臭女賊,你也會感到心中難過麼?哈哈!好!」沈覺非此際,心情也已然偏激到了極點,笑了兩聲之後,又罵道:「你這沒爹沒娘的野女子!」 昨晚,沈覺非就是因為罵了那少女一句「沒有爹娘管教」,一日之間,受盡了無限的苦楚。照理,他此際應該知道自己再脫口罵那少女,一定會招致更加嚴重的後果。可是,沈覺非的心中,卻早已豁了出去! 他寧願自己再受加倍的痛苦,也要以言語去傷那少女的心! 那少女的本領,遠在他之上,他除此之外,再也沒有辦法,可以泄心頭之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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