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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當你下定決心,對某一個人,絕不生任何感情的時候,那只不過是自己欺騙自己,事實上,正是因為你對他已然有了極濃烈的感情,才會有這樣決定的!

  當下沈覺非一直向家中馳去,馳出了沒有多遠,忽然聽得「哈哈」的笑聲,迎面傳來。那笑聲來得極快,一晃眼間,已然到了身前!

  沈覺非抬頭看去,只見三個人,兩個高,一個矮,正迎著自己,飛掠而來。

  看那三個人來的方向,像是從自己家中,跑出來似的。

  沈覺非一想及此,身形不由得一凝,也就在此際,那三人身形,也陡地停住!

  沈覺非練武,雖然因為一上來,便走錯了路,鑽人了招式變化的牛角尖中,內功的根底,未曾紮得十分的穩妥。但是他究竟是名家子弟,見識頗廣,一見那三人,在如此高速的行進之中,竟能陡地停下身來,便已然知道那三人武功極高,因此不由自主,向那三人望了一眼,只見那三人,也正向他望來。中間一個中年文士模樣的人,更是目光灼灼,註定在自己的身上。他的左右雙臂,被一個身形高大,金髮高鼻的人,和一個矮子架著,看來已然受了傷。

  沈覺非和三人打了一個照面,見是從來也未曾見過的三個陌生人,便不再逗留,身形一痛,便待與這三人錯身而過。

  可是他身形尚未掠出,中間那個文士打扮的人,已經突然叫道:「小哥且慢!」

  同時,左面那個高大漢子,五指疾伸處,淩空抓了一抓。沈覺非只覺得一股力道,隨之而發,竟將他的去勢阻住!

  這一來,沈覺非的心中,不禁大是有氣!

  本來,他自母親死後,心情的繚亂,已然是無可名狀,此際又見那三人無理取鬧,更是按捺不住,身形一凝,喝道:「做什麼?」

  那中年文士笑道:「小哥莫發脾氣,你是向沈家莊去麼?」

  沈覺非挺胸道:「是又怎樣?」

  那中年文士忙道:「騰天金蚊沈雄,是你的……」沈覺非不等他講完,便道:「那是我爹。」他話才一出口,便見那中年文士,猛地震了一下,也不繼續講話,呆呆地望著沈覺非,臉上的神情,顯得複雜之極,好一會兒,才雙臂一震,震脫了那兩人,向前面走了兩步,雙臂一張,便向沈覺非撲來!沈覺非看來,那中年文士的行動,簡直又是一個瘋子!

  他一見那中年文士向自己撲到,便立即身形一閃,向後避了開去。

  可是,那中年文士卻並不停留,足尖一點,又撲了上來,道:「孩子!爸爸找得你好苦!」

  沈覺非一聽之下,不由得怒火躥頂!剛走了一個,要帶他去見「親娘」的,如今,又來了一個自認是父親的!沈覺非看出那中年文士,步履也斜,下盤甚是不穩,身形向下一沉,一等那中年文士來到了自己的身邊,倏地一掌,當胸擊出!那中年文士雙臂張開,胸前毫無阻隔,那一掌才發,便「砰」的一聲,擊個正著!

  刹時之間,只聽得另外兩人,一聲怒吼,人影一閃,便已然趕了過來。可是,等他們趕到時,那中年文士,卻已然一個站不穩,「咕咚」一聲,坐倒在地,口角流出了兩絲鮮血來!沈覺非卻未曾料到,那中年文士,竟然如此不經打,一掌便已然受傷!

  看官,那三個人,正是才離開了沈家莊的甘剌麻、饒了她和連無異三人。若論饒了她的武功,便是十個沈覺非,也不會是他的敵手。可是在不到半個時辰之前,饒了她卻為惠德禪師的「度厄真氣」所傷。那「度厄真氣」乃是佛門無上內功,無堅勿摧,何等厲害。當時,饒了她雖然以武林中久已失傳的「移天接地」神功,將之硬移了開去,可是在那一瞬間,他卻也運足了本身功力,和「度厄真氣」硬抗了一下。

  就在那時候,他實已受了極重的內傷,只不過他一直未露聲色,所以才不為人知。此際,他在毫無防範的情形之下,胸前要害之處,被沈覺非擊了一掌,自然是傷上加傷!

  當下只聽得金眼猩猩甘剌麻一聲怪吼,道:「好逆子,竟敢打你阿爹?」身形晃動,五指箕張,便已然向沈覺非抓了下來!

  沈覺非見他來勢猛烈,連忙想要躲避時,卻半步也挪動不得!

  原來,甘剌麻的那一抓,雖然尚未抓到,可是他內力已發,早已將沈覺非的全身,盡皆罩住!眼看沈覺非非被他一抓抓中不可,饒了她突然搖手道:「甘兄,快請住手!」

  甘剌麻一怔,那一抓,立時淩空收住,只聽得饒了她道:「孩子,打得好,爹是該打!」

  沈覺非聽了,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一時之間,倒不知說什麼才好。甘剌麻舌綻春雷,喝道:「還不拜見你親生之父?」

  沈覺非一怔,「呸」的一聲,道:「誰認得你們是什麼人?」他一面說,一面已然打定了主意,趁早擺脫這三人為上。

  因此話一講完,便早已雙足一點,向後退了開去。可是他這裡才一後退,突然聽得「哈哈」一笑,一條人影,比電還疾,已然向自己迎面撲了過來!眼看要與他相撞間,又突然平空向外一轉,來到了他的背後。

  倉皇之間,沈覺非根本未曾弄清,是怎麼一回事,那人一伸手間,已然托住了他的後腰,喝道:「去!」沈覺非只覺得一股力道湧到,人已然身不由主,向饒了她飛了過去!

  沈覺非的心中,不由得又急又怒,大喝道:「你們究竟想要怎樣?」

  直到此際,沈覺非才看出,那個飛掠而至,將自己托出的人,就是那個矮小漢子。他心中對其人的身法之快,不由得大是駭然!

  須知連無異外號人稱「神行無影黑骷髏」,其輕功之高,實已到了極高的境界!剛才那一手,還只不過是他小試牛刀而已!

  饒了她面帶微笑,道:「孩子,你被騰天金蚊沈雄夫婦,欺瞞了十八年,難怪你對我心存敵意,你想想,若不是你是我的兒子,誰肯挨上你一掌,仍然對你和顏悅色?」

  沈覺非聽了,心中不禁一怔,因為饒了她所說的話,竟和那少女,不謀而合!

  他想了一想,強忍住氣,道:「剛才那少女,可是你們的一夥?」

  饒了她道:「不是,我雖然未與她見過面,但是我知道她才是騰天金蚊沈雄的女兒!」沈覺非只覺得事情越來越奇,簡直如墜五里霧中,完全摸不著頭腦,呆了半晌,道:「你們都別胡說了,我要回家去!」

  饒了她道:「孩子,你且跟我來,我們一起找到了你媽,再作道理,此生此世,我們一家三口,再也不會分離了!」

  饒了她說來,雖然感情誠摯到了極點,但是沈覺非卻完全聽不進去!如果他能夠將那番話聽進去的話,他剛才早已跟著那少女走了,怎會再遇上甘剌麻、連無異和饒了她等三個人?

  因此他面帶怒容,道:「別胡說了,我自有父母,自有家在,誰和你一起去?」

  饒了她歎了一口氣,向甘剌麻使了一個眼色,甘剌麻已然會意,突然身形一晃,來到了沈覺非的面前,手指點處,沈覺非肩頭一麻,右面的「肩井穴」,已然為他封住!

  沈覺非心中怒極,但是卻已無法可施!

  甘剌麻一一將沈覺非的穴道封住,便待伸手來挾起沈覺非來。

  就在那一瞬間,沈覺非陡地覺得左肩的「肩井穴」上,麻了一麻,被一股力道,沖了一下!

  左右肩井穴,本是兩個相通的穴道,左穴被封,拍右穴可解,反過來,也是一樣,沈覺非在刹時間,左穴被那股力道一沖,右穴已然解開,一見甘剌麻伸臂向自己挾來,立即發出了一掌,向著甘剌麻的脅下,重重地擊了出去!

  那一掌之發,其意外之處,雖然甘剌麻已是一流高手,也是全然不防!因為,他已然看清,沈覺非的武功,實是尚未登堂入室。

  自己這一點,固然只用了兩成的力道,可是也已然足夠,照理來說,不等一個對時之後,穴道自解,沈覺非萬難自己運力衝開!

  因此,沈覺非那一掌突然攻到,甘剌麻固然應變神速,刹時之間,只聽得「砰」的一聲,已然齊齊正正,擊中了甘剌麻!

  固然,沈覺非的一掌,就算擊中了甘剌麻,也萬難傷他。反倒被甘剌麻九轉神功,反震出兩三步去,可是甘剌麻對沈覺非的穴道,忽然能自動解開一點,也感到了莫名其妙!

  只聽得他「咦」的一聲,道:「小娃子,你練過『移位換穴』之法麼?」那「移位換穴」,乃是一種極其上乘的武功,能在刹時之間,逼轉經脈,將人身的穴道,移開原來的位置,而令得對方點穴之術無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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