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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他將戒指遞出,眾人一齊圍攏來看。

  天色甚是昏暗,本來也看不清那枚玉戒指是什麼樣子的,可是金劍書生袁致祥,伸手入懷,已然摸出了一顆照夜明珠來。

  珠光照射之中,已然將那枚玉戒指,看得清清楚楚。只見那枚玉戒指,還有指甲大小的一塊玉面,在玉面之上,刻著兩個字。

  眾人一齊仔細去看那兩個字時,不由得盡皆呆了一呆,面上現出了無比猶豫之色,各自後退了一步,抬頭向沈雄望來。

  沈雄只感到莫名其妙,道:「怎麼啦,可是敵人的來頭太大?」接著,又是「哈哈」一笑,道:「這本來是沈某人自己之事,各位剛才所言,沈某人也絕對沒有放在心上?」

  他還只當,眾人是在那枚玉戒指面上的兩個字中,看出了那個少女的來歷,而因為來頭大到了極點,所以眾人才神色如此怪異!

  因此,他在心情激憤之餘,才講出了那一番譏諷眾人的話來。

  騰天金蚊沈雄只當自己這番話講出來之後,眾人至少會紅一紅臉。可是,他定睛向眾人望去,眾人的神色,卻仍然是那樣的怪異,而且,仔細看來,也不像是在吃驚,更無一人臉紅!沈雄的心中,不禁大是奇怪,正待再問時,已然聽得李猛問道:「沈兄,那枚玉戒指,可真是從嫂夫人額上取下來的麼?」

  沈雄沉聲道:「如何不是?那枚玉戒指,正嵌在她額角的『神庭穴』上,可知她是一上來,督脈便已然受了重傷,這才慘死的!」

  那「神庭穴」和「上星」、「會宗」穴,全是額角之上,隸屬於督脈的三個要穴,一被暗器嵌中,自然難免重傷!

  沈雄這一番話,雖然有著替方婉辯護之意,暗示方婉並不是如此膿包,片刻之間便被敵人害死的人,可是所說的,倒也的確是實情。

  他話一說出,眾人的神情,更是怪異,只見翠玉翁李猛雙手一攤,道:「沈兄,可是這只玉戒指,是你自己的啊!」

  沈雄一聽,心中不禁猛地一怔。

  若不是他素知翠玉翁李猛的為人,極是嚴肅,幾乎以為他是在講笑話!他連舉起那枚玉戒指來看時,金劍書生袁致祥並未將那顆照夜明珠收起,珠光所及,仍可以將那枚玉戒指,看得清清楚楚。

  他一看之下,自己也不禁呆住了,雙眼發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枚玉戒指的玉面之上,刻著兩個字,乃是「沈雄」兩字,正是他的名字!當然,在一枚玉戒指上,刻上「沈雄」兩字,乃是人人可為之事,可是沈雄在一看之間,便已然認出,那枚玉戒指,的的確確,是自己的東西,那是他絕不會忘記的。

  因為,那是當年,他和方婉兩人,到點蒼去參見方婉的父親,風雷劍客方生智,方生智贊同女兒和他的婚事,將那枚玉戒指,送給沈雄的。而戒指面上,本來並沒有字。

  那兩個字,還是點蒼神女方婉,連夜雕刻了上去的。因此,這枚戒指,乃是他的定情之物,沈雄怎會得認不出來?

  一刹那間,騰天金蛟沈雄僵立在地,但是心急電轉,他卻在片刻之間,不知想起了多少事情來!

  那枚玉戒指,他幾乎不能相信,還會有一天,會回到自己的手上!

  因為那枚玉戒指,已然遺失了十八年了!

  戒指遺失的所在,正是在關外的那個小鎮上,當時,他們夫婦兩人,冒著風雪趕去關外,追尋失鏢,到了那小鎮上,略停了一停,緩了一口氣,在洗熱水面間,沈雄因為帶著那枚玉戒指,像是手指更被凍得僵硬了許多,因此便脫了下來,放在桌上。

  可是,當他洗完面,想將戒指放好時,卻已然失去了那枚玉戒指的蹤影。那枚玉戒指,若論玉的價值,當然所值無錢,但是對他們夫婦兩人,卻有著特別的意義,當時,兩人也曾到處尋找過,可是卻並無結果。

  因為他們當時所做的事,極是緊要,因此他們雖是不舍,也只得再啟程趕路。

  他們才一離了那小鎮不久,便遇上了那個來歷不明的怪女子。便是本書第四回所敘的那一段情節,此處不再贅言。後來,他們將失鏢追回,回程時,也未曾經過這個小鎮。

  他們也只當那枚玉戒指,是被店小二見財起意,偷了去的,因此,他們在臨走時,也曾向掌櫃的留下話頭,不論是誰,若是發現了這枚玉戒指,送到兩湘任何一家鏢局的話,便以黃金百兩見贈。

  多少年來,也未見有人來領得百兩黃金,他們夫婦兩人,也幾乎忘記這件事了!

  可是,當年,騰天金蚊沈雄,對於那枚玉戒指,到底有著極深的印象,因之,當他將那枚玉戒指,在方婉的額上,一取下來的時候,他便自然而然地,將之套在自己的四指之上!

  沈雄站著發呆,眾人盡皆等待著他的解釋。只見他呆了半晌,連他自己的面上,也顯出了無限狐疑之色,自言自語道:「難道是她自己收起了這枚玉戒指,但是卻又為了什麼呢?」

  沈雄話中的她,自然是指她的妻子,點蒼神女方婉而言。

  眾人聽了沈雄的自言自語,盡皆感到莫名其妙,點蒼雙劍道:「姐夫,你說什麼?」沈雄抬起頭來,道:「我自己也不知道!」

  沈雄的言詞,聽來倒像是他的心中,藏有什麼極大的隱秘一樣,方風問道:「那麼,這枚本是我爹爹的戒指,如今怎會嵌到了我姐姐的額上?」

  騰天金蚊沈雄搖了搖頭,道:「我已然說過了,我不知道,那枚玉戒指,是早已失落了的,失落在十八年前,關外一個小鎮的客店中。」

  眾人心中,只是感到奇怪,只有饒了她,心中突然一動,道:「你說什麼?」

  騰天金蚊沈雄,一面和眾人說話,一面仍然在不斷地深思之中,對於饒了她的問話,竟然未曾聽到,突然答非所問,道:「我知道她是誰了!」

  眾人更是莫名其妙,問道:「沈總鏢頭,你知道是誰了?」

  沈雄厲聲道:「那個少女!那個兇手!」

  他一面說,一面腦中,早已浮起一個女嬰的面容來,大雪紛飛,怪女子的追蹤,雪花飄在那女嬰的面上,那女嬰烏漆漆的大眼珠,那女嬰的小舌,津津有味地舔著飄在她嘴角的雪花!

  十八年前的一切,全都歷歷在目地,浮上了他的心頭,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一樣!

  點蒼雙劍見姐夫像是有點癲狂,還只當他傷心過度,是以失常,因此忙道:「姐夫,你還是先去休息一會再說罷!」

  沈雄尚未回答,饒了她已然冷冷地道:「兩位由得他說,我知他心中,一定已然想到了什麼事!」講完之後,又是「嘿嘿」兩聲冷笑。

  眾人心中,不禁皆大是姥異,不知饒了她何以知道沈雄的心意。

  只聽得沈雄點了點頭,道:「我是想起許多事來了,一定是她!」

  翠玉翁李猛忍不住問道:「是誰?」

  騰天金蚊沈雄,陡地抬起頭來,伸手向饒了她一指,道:「是他的女兒!」眾人剛自一怔間,已然聽得饒了她冷笑一聲,道:「沈總鏢頭,只怕是你自己的女兒吧!」饒了她的這一句話,眾人聽了,心頭更加是莫明所以,不知所云!

  只聽得騰天金蛟喝道:「胡說!」

  饒了她冷然道:「我已深信,她當年所疑之事,竟是一點不假。」

  他們兩人,說來說去,所講的話,眾人竟是一個字也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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