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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隨著他的一揮手,一股強勁無比的力道,倏地發出,沈雄和方婉兩人,身不由主,被那股力道,浦出了丈許開外!

  兩人心知厲害,那敢還敢多事逗留,沈雄扶了方婉,接連幾躍,登上了雪橇,長鞭揮動,雪橇又已然向前飛馳而出。

  那老者轉過身來,向那女子喝道:「還不跟我回去?」

  那女子在雪地中,向前掙扎著爬了過去。

  那老者厲聲喝道:「你想作甚?」

  那女子緊緊地咬著嘴唇,一聲不出,爬起了又跌倒,跌倒了再爬起,肩頭的傷口,血如泉湧,看她的情形,仍想去追趕雪橇。

  可是這時候,犬吠之聲,已然漸漸遠去,沈雄和方婉兩人,少說也已在裡許開外,她哪裡還能夠追得上人家?

  那老者等她,爬出了丈許,才又喝道:「你還想怎麼樣?」

  那女子頹然地跌在地上,回過頭來,道:「孩子!孩子!可憐他已經沒有了父親,眼看又要沒有母親,可憐的孩子!」

  一面說,一面眼淚直流。

  此際,天寒地凍,她的眼淚,流到了臉頰上,便已然凍成了冰珠兒,隨著她臉頰的抽搐,而一顆一顆,跌到了雪中。

  那老者自從一現身以來,面色便嚴峻之極,可是到了此際,卻也不免露出淒然之聲,講話的聲音,也軟了許多,道:「你孩子在這裡,你叫什麼?」那女子尖聲道:「不是的!那不是我的孩子,我孩子被人換走了!」

  那老者「呸」的一聲,道:「好不要臉的東西,誰希罕你的野種?」

  那女子怔了一怔,面色劇變,嘴唇抖動,道:「爹……爹……你……這樣稱呼你……自己……的外孫……麼?」

  那老者「哼」的一聲,道:「當然!」

  那女子將頭埋在雪地之中,全身抖動不已,想是她心中傷心已極!

  那老者一俯身,將她提了起來,挾在脅下,便向前飛掠而出!

  他的身法,快到了極點,轉眼之間,便已然掠出了三丈開外。就在那時,他突然停了下來,呆了一呆,像是在考慮什麼問題,終於長歎一聲,又轉過身來,來到那女嬰的身旁。

  俯身看視了一下,「呼」地吹了一口氣,將那女嬰臉上的積雪,全都吹開,又呆了一會兒,才一伸手,將那女嬰提了起來。

  那女嬰仍是大眼轉動,並不啼哭。

  看那老者的神情,像是心緒複雜矛盾,到了極點,好幾次,想將那女嬰拋了開去,但終於長歎一聲,抱起了女嬰,又向前疾馳而出!

  他馳出了沒有多久,雪地之中,突然又傳來了陣陣的犬吠之聲,只見迎面,一輛老大的雪橇,載著四個人,又疾馳而至。

  兩下裡勢子,均極是快疾,一下子便已然錯了過去,那老者頭也不回,但是那輛雪橇,卻在越出丈許之後,陡地停了下來。

  雪橇上四人,一齊躍了下來,齊聲喝道:「兀那老兒,且住!」

  那老者身形一凝,轉過身來。

  那四人身手也極之矯捷,一齊向前,撲了上去,在那老者身前六七尺處站定,向被挾在老者脅下的那女子一看,「哈」的一聲,道:「果然在這裡!」其中一人,踏前一步,道:「老者,你將那女子放下,自顧自去吧!」那老者雙眼似開非開,似閉非閉,將眼中精光,盡皆斂去,對那人的呼喝,卻是不福不賻,站在那裡,也不離去!

  那四人面上,怒容立現,又大喝道:「老者,你難道是聾子?」

  那老者道:「不聾啊。」

  四人中的一人道:「既然不聾,為何不聽我們吩咐?我們長白四鷹,追那賤人,已有三日三夜,你快將她放了下來,由我們處置!」

  那老者冷冷地道:「長白四蠅?是長白山上,四隻蒼蠅麼?」

  那四人勃然大怒,喝道:「賊老頭想死哩!」「呼呼呼呼」四聲,各自已然發出了一拳,向那老者襲到,拳風也頗是頸疾。

  此際,那老者右臂挾著一人,左手抱著女嬰,實是沒有還手的餘地,可是四人一拳,只使到一半,突然見他後退一步,雙足飛踹而出,正踢中了兩人的拳頭,那兩人慘叫一聲,向後便倒,另外兩人,連忙收住了勢子,老人雙目一瞪,鬚髮蝟張,狀如天神,那四人嚇得手足蘇麻,汗流夾背!

  好一會兒,才踉蹌爬上雪橇,疾馳而去!

  那老者「嘿嘿」冷笑兩聲,也向前馳出。

  沒有多久,原野之中,又恢復了極度的寧靜。大雪,仍然紛紛揚揚地下著。

  ▼第五回 一個少女

  不但是騰天金蛟,心中猛地一震,刹時之間,便自面色大變。

  而且,點蒼雙劍方風和方雷兩人,也是不由自主,「啊」的一聲驚呼!其餘眾人,更一齊呆了一呆。

  因為,點蒼神女方婉,剛才還在沈雄的旁邊,向饒了她高聲叱責,她是何時離去的,甚至沒有人注意,陡然之間,聽得了她的死訊,什麼人的心中,能夠不感到大是奇怪的?

  片刻之間,人聲陡地為之靜了下來,只聽得譚老鏢頭的喘氣聲。

  當然,這樣的靜默,並沒有維持多久,騰天金蚊沈雄,已然陡地一伸手臂,五指如鉤,緊緊地抓住了譚老鏢頭的肩頭,厲聲道:「你說什麼?」

  他當然無意傷及譚老鏢頭,可是譚老鏢頭,剛才所說的那句話,在他心中引起的激蕩,實在是厲害之極,因此他出手便在不知不覺中,用上了極大的力道,譚老鏢頭被他抓得骨頭欲裂,老眼之前,直冒金花,忙叫道:「總鏢頭放手!」可是騰天金蚊沈雄,卻是恍若無聞,又厲聲問了一次,「你說什麼?」譚老鏢頭掙了一掙,未曾掙脫,心知若不是自己將話說上一遍,沈雄絕不會放手,忙又喘著氣道:「夫人已然死了!」

  沈雄的身子,又是一震,道:「三目靈官史泰呢?」譚老鏢頭道:「他……身受重傷,已然將死!」沈雄緊接著又問道:「公子呢?」譚老鏢頭道:「公子不知何處去了!」

  他們兩人,一回一答,緊湊之極,一口氣便已講完,沈雄手一松,「哇呀」大叫一聲,轉過身來,面色鐵青,雙掌一錯,掌還未拍出,掌風轟然之聲,已然大作,向著饒了她,猛地推出了一掌!

  人人盡皆可以看得出,那一掌,乃是騰天金蚊沈雄,畢生功力之所聚,要不然,絕對不會掌一發出,便有那麼大的威力!

  而且,這一掌,還是捨死忘生,拼命的打法。

  尋常武林中人對敵,內力放盡,至多也只運上九成的功力,已算運足,以防萬一對方的功力高過自己時,尚可留一退步。

  可是沈雄此際這一掌,卻是一點餘地也不留。方風和方雷兩人,一見這情形,心中大吃-可是騰天金蚊沈雄那一掌,去勢何等快疾著排山倒海之力,向饒了她疾湧了出去!

  若是饒了她並未受傷,這一掌,他當然百他剛才硬接了惠德禪師的「度厄真氣」之後,以如此威勢壓倒,他簡直連躲避的餘地都沒有!只聽得他忙道:「沈總——」可是他只叫了兩個字,掌力的前鋒,已聚連氣也透不出來,哪裡還能夠再開口講話?但是就是在那電光石火的一瞬間,金眼猩;一個一聲怒吼,一個一聲清嘯,兩人身形如飛也已然各自攻出了一掌!

  那兩股掌力,向著沈雄所發的掌力,疾迎情形不妙,心知沈雄這一掌,既已不留餘地,人,反擊了回來,不死也得重傷!

  因此,他們幾乎是在甘剌麻和連無異兩人擺動,「嗤嗤」有聲,已然向兩人刺出了兩劍!

  那兩劍,不但劍氣撕空,嗤然有聲,而且震之聲,乃是點蒼風雷劍法中的絕招,風雷—時夕問簽平縣石人裉故口舊裡散繼踏步進身,腳下留下了老深的足印。他剛才和甘剌麻、連無異的掌力相交間,一上來,便已然大受震盪,受了內傷。

  但是因為點蒼雙劍的兩柄長劍,及時趕到,甘剌麻和連無異兩人,若是再硬進掌時,非為雙劍所傷不可,因之他們一擊便退,無形之中,救了沈雄的一條性命,所受的內傷,也不算太重。

  沈雄向前踏出了兩步,兩眼神光炯炯,望著連無異和甘剌麻商人。

  這兩人中,所受的外傷,是甘剌麻較重,但是卻也只是皮肉的輕傷,兩人也是目射異光,註定了沈雄,如箭在弦上,一觸即發!

  但就在此際,只聽得饒了她道:「誰也不要動手,沈總鏢頭一定誤會沈夫人之死,是我們一夥人所害死的了!」

  沈雄面色漲得紫薑也似,厲聲道:「難道還不是麼?」甘剌麻一聽得沈雄如此說法,不由得後退了一步,哈哈大笑,道:「沈總鏢頭,那你可弄錯了,咱們幾人,因是無意在江湖上爭雄,是以才隱居西域,與令夫人無怨無仇,害她作甚?」

  騰天金蛟沈雄聽了,心中不由得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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