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倪匡 > 追魂十二令 | 上頁 下頁
七二


  司馬天水道:「事情正是如此,所以閣下和雪花娘子,還是離開的好。」王竹心四面望著,他想在眾人中尋找自己的支持者,但是他所接觸的目光,卻都是懷有敵意的,他更可以肯定,自己只要一離開金水幫總壇,那一定會有人跟了上來,生出是非來的!

  王竹心到了這時候,心中才十分後悔,自己未曾聽雪花娘子的話。

  他的內心十分憤怒,十分不明白人家對雪花娘子何以不諒解。

  他激動地喘了一口氣,道:「你們可以派一件最危險的事給我們兩人去做,若我們做成了,豈不可以證明我們的心意了?」

  王竹心的話才一說完,便聽得雪花娘子低聲道:「沒有用的,你再說也是沒有用的。」

  雪花娘子的話,講得十分低聲,除了王竹心之外,別人是根本聽不到的。但是雪花娘子的話才一講完,便聽得熊際春道:「越是危險的事,便越是重要,閣下試想想,危險重要的事,怎會讓閣下去做?」

  王竹心的心中難過之極,他長歎了一聲,道:「好,我們走!」

  他仍然握著雪花娘子的手,兩人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他們在前面走,身後卻有六七個人,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范天石夫婦和焦山三僧在後,顯然是準備他們一出金水幫總壇,便找他們麻煩的。

  王竹心和雪花娘子才一來到門口,便看到兩個金水幫中的小頭目闖了進來,叫道:「副幫主!」這兩人的面色甚是慌張,王竹心和雪花娘子兩人一側身,讓這兩人闖了過去,他們也不由自主,站定了腳步,因為誰都可以看出有不尋常的事發生了。

  那兩人在擦過了王竹心和雪花娘子的身邊之後,只再奔出了兩步,便被韓空淵大聲喝住,道:「大呼小叫,成什麼體統!」

  那兩人慌忙站定,道:「是,韓割幫主,我是奉洪堂主之命,前來報告要事。」

  韓空淵問道:「什麼要事?」

  那兩人道:「有一個人,來歷不明,硬要洪堂主帶他來總壇,洪堂主正在外設法延留,惜巧小可在旁經過,是以洪堂主命小可來稟報的!」

  韓空淵大有怒意,說道:「這也值得大驚小怪麼?」

  那兩人互望了一眼,看他們的情形,像是本來還有話要說的,但這時卻不敢講了。

  司馬天水「唔」的一聲,道:「韓副幫主,你且出去看看,是哪一路的朋友。」

  韓空淵忙答應道:「是——」

  卻不料他才答應了一聲,便聽得外面,有一個十分難聽的聲音傳了進來,道:「哈哈,不必看了,我可不是七手八腳,又有什麼好看,不如就此闖將進來,做個不速之客的好!」

  那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可是誰都聽得出,那聲音是在逐漸移近。

  總壇的四面全是水,這一點是人人知道的,那也就是說,那人是在水面上向前移來的。

  一時之間,人人都轉頭循聲看去。

  一看之下,每一個人都不由自主發出了「啊」的一聲,因為眼前所看到的情形,實是罕見的奇觀!只見一個人,一足踏在一塊木板上,身上左搖右擺,像是隨時可以跌倒一樣。

  但是那塊木板,分明是經他的內力推動,在向前飛掠而來。

  而在那人的身後,箭也似疾,竄出了好幾艘快船,追了過來。只不過快船雖快,激起船頭水花濺得很高,卻並不能追上那塊木板。

  轉眼之間,那塊木板已到了近前。站在木板上的那人,也可以看得十分清楚了,那是一個衣衫襤樓、滿頭亂髮和鬍子連在一起,只看得出他臉色紅潤,連他是什麼模樣也不怎麼看得清的人,手中提著一把高大的錫酒壺,足有兩尺來高,一面怪聲笑著,一面向前飛也似的掠了過來,來勢快絕。

  司馬天水在那人才一出現之際,便已身形一閃,到了門口。

  一等那人將要靠近之際,他雙方一拱,道:「閣下前來,未曾遠迎,恕我則個!」

  他口中說「恕我則個」,手也在行禮,但是實際上,他雙手一拱間,卻有―股極其強大的暗勁,向前陡地湧了出去!

  來的那人,能以內力催動木板,在水面上以如此高速度飛掠而至,那麼來人當然是非同小可的高手了。但司馬天水這時,卻也有恃無恐。

  因為來人的武功雖高,他終究只是踏在一塊木板上的。而木板卻是漂在水面的,他的暗勁向前湧去,對方至少要向水中退了開去的。

  是以他那一拱,所發的暗勁,也只不過用了四五成力道。

  卻不料他這裡手才一拱,對方像是早已料到了他會借著這一拱,有一股暗勁發出來的一樣,身子突然一斜。

  在他的身子向旁一斜間,「刷」的一下,他腳下的木板,向外滑去,他身子也在水面之上,轉了一個大彎,將司馬天水的那一股暗勁,避了開去。

  而在避開了那股暗勁之後,他身形拔起,已落到了木板上。

  而司馬天水的那股暗勁,向前直襲而出,一時收勢不住,恰好有一艘小船,首當其衝,只聽得「轟」的一下巨響過處,那一股暗勁,正撞在小船的船首,撞得小船斷成了兩截,小船上的金水幫眾,一齊跌進了水中,狼狽之極,爭相攀住了沉船!

  在眾目睽睽之下,^一上來便吃了一個小虧,這令得司馬天水不禁十分尷尬,他連忙轉過身來,道:「閣下好身手啊!」

  那人卻「哈哈」一笑,道:「比起這裡那麼多高手來,算得了什麼?」

  司馬天水故意回過頭去,望向已有一大半湧出大廳來的眾人。他轉頭去望向眾人,是因為突如其來的人,究竟是什麼路數,以他的見識而論,竟然說不上來。他希望眾人之中,有認得那人的,那麼這時自然便可以叫出那人的名頭來了。

  可是,他回頭望了一望,卻並沒有人出聲。

  司馬天水的心中不禁大奇,因為那人的樣子,十分奇特,手中所持的那把大酒壺,更是忿眼之極,而他的武藝又極高。像他這樣子人,正應該是街知巷聞的人,方是道理的。何以這裡那麼多人,竟未有一人,得知此人的來歷的?

  司馬天水的心中,隱隱覺得十分不好,但是他沒有什麼特異的表示,只是淡然一笑,道:「這位朋友,不知如何稱呼?」

  那人笑道:「無名小卒,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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