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雙劍(124)_倪匡

一二四

　　青帝雙眉緊緊地打著結，道：「那麼，何以會是在這裡發生的？」

　　楚恨楓在一聽到腳步聲之際，便知道來的是什麼人了，她是個腦筋何等靈活之人，早已在那片刻之間，完全想好答案了。

　　是以青帝的問題，問得雖然突兀，但是也早已完全在她的計算中，她扁了扁嘴道：「我想那三頭銀猿十分通靈，它們既然引進了那兩個人來，說不定那兩個人是和青帝宮有點關係的，是以我才將這兩個人帶到這裡來相詢的。可是這兩人進來不久，三頭銀猿便闖進來行兇了，阿公，你說可惡不可惡！」

　　看青帝的情形，像是並不相信楚恨楓的話。但是，他卻也沒有法子在楚恨楓的話中，找出什麼破澱來。

　　這時候，心情最複雜的，怕要算方竹了。

　　方竹乍一見到青帝出現，心頭的高興，實是難以形容的！因為青帝既然現，那麼自己的一切申訴，自然可以得成了！可是其時，他聽得楚恨楓和青帝兩人的對答，心中卻禁不住一陣陣的發涼！因為楚恨楓的話中，肆無忌地歪曲事實！

　　那麼，照這樣的情形看來，關明珠是已經死了，關明珠若是不死，她又哪能如此大膽，這樣胡言亂語，不怕戳穿？

　　一想到這裡，方竹心中的難過，實是難以言喻，他連忙向前跨出了兩步，向猿屍和躺在地上的關明珠，走了過去。

　　由於地上的鮮血實在太多，是以當他來到前面，跨出最後一步之際，他要踏在濃稠的鮮血之上的。

　　他來到了近前，尚未俯下身去，已聽得青帝道：「你過來。」

　　方竹陸地一凜，站定了身子，轉過身去。

　　他才一轉過身去，正面和青帝相對，一時之間，他竟反而變得看不清青？的臉面，因為青帝目中，精光四射，令得他目為之眩！

　　方竹雖然在青帝的逼視下，他仍然昂首挺胸而立。這時，他的臉色可稱是白到了極點，然而，他的神態卻還是相當軒昂。

　　過了好一會兒，青帝才道：「你是什麼人？」

　　方竹深吸了一口氣，道：「青帝，我是什麼人，實是無關緊要，這個躺在泊之中，生死不明的，卻是你的親孫女！」

　　青帝怔了一怔道：「什麼？」

　　方竹道：「那是你的親外孫女，也就是當日和你鬥氣，離開了青帝之後，斤一直不知她下落的女兒所生的唯一後裔！」

　　青帝「嘿嘿」乾笑了幾聲，道：「我不明白你在講些什麼？」

　　楚恨楓也道：「阿公，這人我看多半是瘋子，要不然怎會這樣語無倫次？」

　　▼第三十六回　功虧一簣

　　方竹這時，只當關明珠和那三頭銀猿一樣，是已經遭了不幸的了，因若不是如此，楚恨楓是定然不會如此肆無忌憚的！

　　所以，他的心中悲憤之極，聞言陡地一聲長笑，笑聲自然是充滿了悲十淒涼之情，令得聽到的人，怦然心動。他一聲長笑之後，道：「青帝，你若；！不想永遠被人蒙蔽，你就讓我說下去！」

　　青帝還未曾出聲，楚恨楓便已搶著道：「阿公，別阻止他，讓他說，看爺有一些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可以說得出來。」

　　方竹聽得楚恨楓這樣講法，心中又不禁緊了一緊，他知道楚恨楓是極狡猾，極其兇狠的一個女人，如今雖然見到了青帝，但是不是能為關明珠冤，只怕還是未知之數！

　　因為楚恨楓實在太狡猾了，這時，她聽得方竹要將事情講出來，她非不阻攔方竹，而且，也不要青帝阻攔方竹講話，來表示她心中了無所知，本本不怕人家編些話來誹謗她。

　　青帝「唔」地一聲，道：「好，說。」

　　方竹想了一想，道：「令嬡離開青帝之後，究竟曾到過一些什麼地方，幹過了一些什麼事，已沒有人知道了，但是她後來，卻是嫁給了關百楓，她生了一個女兒，取名叫明珠。」

　　方竹講到這裡，青帝便向楚恨楓看了一眼，楚恨楓靠向青帝，青帝伸手在她的頭上，緩緩地撫摸著。

　　方竹看到了這等情形，心中只感到自己的話，想令青帝相信，那實是難之又難！

　　但是，他仍然沉著氣，講了下去，道：「可是，這關百楓卻又在苗疆結了一個姓楚的女子，兩人瞞著關夫人，雙宿雙飛，也生下了一個女孩，後關百楓拋棄了那女子，是以這女子將她的女兒取名恨楓，跟她自己姓，這〃女孩叫楚恨楓！」

　　青帝面容肅穆，全然無動於衷。

　　方竹接著，又將那楚姓女子，如何偷了百花教的《異數經》，逃離苗疆，如何武林相傳這本《異數經》是到了大俠關百楓的手中，他奉命追蹤，要找關明珠，卻發現了關夫人乃是青帝之女……等等詳細經過，一起向青帝講這一段經歷，當真是曲折離奇，可以說是一言難盡，方竹足足講了一個辰左右，才算是講完。最後，他舐了舐發焦的嘴唇，向著楚恨楓一指，道：「她，就是楚恨楓，根本不是你的外孫女！」

　　然後，他向倒在血泊中，一動未動的關明珠一指，道：「這才是關明珠，妳的外孫女！」

　　方竹講完了，水晶殿中的六七個人，都呆呆在站著，並沒有人出聲。

　　那種難堪的沉默，維持了好一會兒，才聽得楚恨楓道：「阿公，你說話啊，你怎麼不出聲？」

　　青帝仍然一聲不出，他莊嚴的面容，一點異樣的神色也沒有，絕難猜測他的心中在想些什麼，他巍然而立，就像是一具石像一樣！

　　楚恨楓不論怎樣占上風，她總是做賊心虛的，這青帝在聽完了方竹的敘述之後，好半晌一言不發，楚恨楓實在無法知道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自然不免暗暗吃驚，但是她又知道，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自己萬不能露出驚慌的神色來！

　　她裝假的本事，也當真了得，只見她的臉上，始終露出從容的微笑，像是連她在內，也對方竹所講的話感到很有興趣一樣。

　　而且，從她的聲音之中聽來，也是絕聽不出她有什麼驚惶的，她「咯咯」的一笑，道：「阿公，你怎麼還不說話啊，呆著什麼？」

　　楚恨楓這一問，才見青帝的身子陡地一震，像如夢初醒一樣。接著，便見得他緩緩地道：「你可是已將這少女殺死了麼？」

　　楚恨楓向血泊之中的三頭銀猿，和關明珠望了一眼，心中暗叫了聲僥倖，幸她自己下手，早了一步，她也不知道關明珠究竟生死如何，但是瞧她躺[血泊之中這麼久，一動也不動的情形來看，她分明已死了！

　　是以，楚恨楓更加放心，噘起了嘴，道：「誰知道殺死了她沒有，這三頭畜生要行兇，來勢極猛，我以前又差點吃過它們的虧，是以用了玲瓏雙劍，起的就是阿公教我的那三招，三招一過，就是那樣情形了！」？

　　青帝「嗯」的一聲，又呆了半晌，道：「原來如此，她並沒有死！」

　　青帝這一句話才出口，楚恨楓和方竹兩人，盡皆陡地一震，方竹的心頭，七覺得一陣狂喜，而楚恨楓這時，心頭狂跳，實是難以形容！她又向關明珠望了一眼，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阿公，你說她沒；死？」二方竹也失聲道：「她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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