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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既不欣賞我那狐媚醜態,那最後一招『分光走影』,盡可作為罷論!

  可是,你也休想就此輕易脫身,要不還以為我天山神女只是浪得虛名,任人奚落,現在就要請你嘗試我那招同歸於盡的『玉碎香沉』!」

  絕世狂生,聽她說出同歸於盡,頓時猛然一震,想不到「天山神女」竟然如此剛強,要與自己同歸於盡?

  正自震駭無比的一髮千鈞——

  只聽到前邊一處沙丘之後,陡起一道叱喝:「真是無恥妖婦,拼死纏人!」聲音雖然不高,似是蘊含著凜然不可侵犯的無窮威力!

  任是天山神女捨死忘生,絕世狂生存心一拼,也不由同聲猛然一震,身不由主地同時縱退尋丈之外。

  絕世狂生,面顯驚疑地循聲望去,只見一位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中年婦人,面色慈祥中而顯著威嚴,從容不迫地從沙丘中走了出來!

  距離絕世狂生與天山神女,數尺之間,若無其事地迎風佇立!

  面含微笑,目光平和地一瞥天山神女與絕世狂生,和顏悅色地說道:「兩位都是聲震武林的神奇人物,『天山神女』、『絕世狂生』,雖然時代不同,而前後數十年間,均為掀起江湖血腥風雨的風雲人物!真是天意安排,冥冥中早經註定……」說到此處,倏然終止,發出一聲輕微的歎息,自顧地繼續道:「話雖如此,未免過分瘋狂,妾身雖然明知多費唇舌,只不過盡人事,而聽天命,尤其『天山神女』身為一派之尊,一念之差,沉淪欲海,心懷不軌,覬覦摩天門下的一面『定風旗』,竟然不擇一切手段!」

  天山神女,乃成名數十年前的絕世女魔,殺人如談笑之間,一見這中年婦人,神秘地從沙丘後出現,單憑這份輕功身法,僅在尺咫之間,竟未發覺絲毫聲息,已是足可駭人聽聞!

  此時,聽她從容不迫地侃侃而言,分明言詞鋒利如刀,字字滿含斥責,而無絲毫怒意,這份修養,若不是爐火純青,豈是尋常人物所能做到?

  要不天山神女,哪會容她從容訴說?

  此時,聽她指出自己隱藏心中數十年的陰謀,不由更是震驚無比地感到眼前這位神秘的中年婦人,簡直神乎其神,高深莫測。不由連聲音,也顯得微感顫抖地涇聲道:「你……你是何人,請恕我『天山神女』眼拙,不識何處高人降臨這『摩天門』下?」

  中年婦人,慈祥的面容上,依然靜如止水地和聲道:「高人倒不敢當,如果以妾身所言非妄,姓名識與不識卻是無關重要,即是人生百年,也不過過眼雲煙,有如蜉蝣,朝生夕滅。百年之後一堆黃土,骨化泥沙,如果在此短暫的歷程中,不能造福人群,不唯有失俠義存心,徒增武林禍患,如果自恃個人有限的修為,幾分色相。老身不經之談,不知窨智如『天山神女』以為如何?」

  她,娓娓說來,聲音慈祥親切,雖然滿含教訓口吻,而神色之間,有如世外之人,儼然一片菩薩心腸,隱含超然世外之想。

  天山神女,自謂見聞廣博,智慧超人一等,此時聽她滿口指責之言,而又說得入情入理,幾乎使自己怒亦不得,說亦無從說起呢!尤其來人滿面慈祥,更是使人高深莫測,敵友難明。不由臉上展起一絲愕然神色的詫聲道:「連名諱也諱莫如深,想是早已超出是非外,不在紅塵中,所謂人各有志,行為互異,因此才有善惡之分,正邪之別!我『天山鬼母』,數十年我行我素,不知什麼叫做人言可畏,有何值得內疚神明?若說江湖殺人流血,就要內疚神明,所謂江湖的意念,原來就是各取所需,各盡所能!試問,古往今來,滾滾紅塵中,離開聲名財色之外,還有何物值得追尋?只不過各人嗜好不一,選擇不同,如謂我天山神女,嗜愛絕世狂生之俊逸超群,即要內疚神明,未免言之過甚!何況,聖人亦曾說過,『食色人之大欲也」自是與生倶來!不然,何來人類之生生不息,世界之進步繁榮,如果人人超然世外,與世無爭,雖然做到明哲保身,問心無愧,恐怕不出百十年後,人類絕跡,世界隨之終止。由此,足證天賦予人類的特性,就是不斷的廝殺竟爭,因此見仁見智,各有不同!」

  絕世狂生,卓立一旁,聽她們各執一詞,顯系兩種截然不同的說法,知道這種無謂的爭論,怎麼也說不出一個結果來!不由一陣劍眉軒揚,朗聲大笑道:「兩位唇劍舌槍,真是一在地獄,一在天堂,遙遙相隔那是無法以道裡計,盡是口說無憑,自然也無從衡量!可是,武林中有一個永遠不移的真理,尤其處在此時此地,用來最是適當。」

  中年婦人聞言還未待他繼續說完,隨即沉聲斥喝道:「小子!你倒是唯恐天下不亂,誰還不知道你的鬼心思,妾身雖然不願以莫須有的罪名加於你身,可是要想就此輕易脫身,置身事外恐怕也不會那麼容易?」

  絕世狂生雖然明知她所指何事,還是明知故問地說道:「在下雖然不善察言觀色,聽前輩适才一番言論,似是與世無爭,此時不知又有何事,突然又想留難在下,我絕世狂生雖然修為有限,可是舉目當世,還未看到過有此絕世高人?」

  中年婦人面上顯過一絲莫名含意的微笑道:「妾身當聞中原道上『絕世狂生』,目空四海,瘋狂蓋世,還以為傳言失實,久想一見其人。妾身能否留得住你,誠如你适才所說,光是口說無憑,自然只有遵循真理!」

  天山神女一聽中年婦人與絕世狂生,言來語去,顯然不是同路之人,雖然對中年婦人高深莫測,深懷戒心,只要兩人一起衝突,自己倒是以逸待勞,坐收漁翁之利,她心中暗自打著如意算盤,隨即嬌聲媚笑道:「絕世狂生,一度橫掃武林。三闖水筆子林,此番遠涉沙漠踏入摩天門。竟會有如此巧合,恰在此時,『摩天客沈飛虹』,突然遭人暗襲身死,而『摩天門』,珍藏的掌門信物,『定風旗』又神奇地落入閣下手中……」

  她,嬌聲媚笑地說到此處,有意無意地一瞥中年婦人,繼續道:「如果武林真還有人主持公理正義,恐怕也不會輕易容你『絕世狂生』置身事外!就是我『天山神女』,這不人高人之眼的『羅帶雲裙』也不會容你『絕世狂生』輕易脫身!」

  絕世狂生雖然明知她存心挑撥,希望自己與這高深莫測的中年婦人發生衝突。

  可是,他又是何等孤高傲世之人,聽她适才一番毫無廉恥的說話,早已怒不可遏,只是礙於這高深莫測的中年婦人,因此忍隱未發!

  此時——

  聽她又在存心挑撥,隱含指責自己暗施襲擊「摩天客沈飛虹」致死,而為著「摩天門」掌門信物「定風旗」,雖然自謂無辜,可是,這定風旗確實落入自己手中!

  縱然說出如何得到「定風旗」的經過,恐怕誰也不會相信?

  何況,他那傲世絕倫的心理,就是血濺當場,人頭落地,也不會示弱于人來從容解釋……

  聞言,似是憤怒已極地一陣仰天狂笑道:「真是聖人之言,誠不我欺,『世間唯有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不遜,遠之則怨』可知,我絕世狂生,曾經獨劍橫掃武林,隻身對抗『水筆子林』魔鬼爪牙不下千餘之眾……『雪山神叟』可謂罕世魔頭,月前亦授首杭州西湖『湖心亭』上!你『天山神女』不知身懷何等越人絕學,竟然也想留住我『絕世狂生』?如果,就憑你那幾分姿色,搏蜂撲蝶的三招裙帶風,可惜我『絕世狂生』並非性喜漁色之徒,尋花問柳之輩!只不過看你一介女流,又是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真要不知進退!真還以為我『絕世狂生』色迷心竅,任令你這妖婦,搔首弄姿,篆盡風騷!」

  他,顯然怒火如焚,口不擇言地罵個淋漓盡致!

  天山神女縱是妖媚無恥,涵養到家,被他口不擇言地一頓謾駡,也不由花容失色,面色鐵青,陡起一陣怨毒無比地震起迷天彩影,罩地寒風。

  絕世狂生冷笑一聲,身形倏起,一晃之間,於寒風彩影中,掠過天山神女頭頂,身形兀自繞著寒風彩影,疾如電閃雲飄,旋轉不停。

  中年婦人說了怪異,誰也不知她是何存心,一見絕世狂生與天山神女兩人鬥在一起!依然神色從容,面含微笑地遙立數丈之外,似是對他們兩人那生死劇烈的拼鬥,漠然無動於衷。

  此時,只聽到漫天罩地的寒風彩影中,不停地蕩起天山神女那蝕骨銷魂的淫聲浪笑。

  絕世狂生不知是在存心賣弄,還是在故意挑逗這天山神女?

  只見他,身形愈轉愈快,旋起寒風彩影中,已是看不出身形,只能見到流星似的絲絲白影。

  驀地,一縷強烈紫色霞光,從白影中暴射而出。

  只聽到「嗤」的一聲,突破那漫天罩地的寒風彩影,勢若擎天長虹!

  彩影與紫色霞光,如烏龍攪海似的,一陣翻騰打滾,旋回衝突不停。

  忽然,紫色霞光中,驟起一團烈火似的血焰,只見翻騰滾滾的漫天彩影,如滾湯潑血,霎時而滅!

  就在此時,靜立一旁的中年婦人,驀地沉聲喝道:「小子!『天山神女』雖然死有餘辜,可是劫數未滿,死非其時!」

  聲音雖然不高,只在絕世狂生耳中,有如幽谷鐘鳴,九空雷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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