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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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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湖約有三十來畝大小,在湖中心,有一個新月形的湖洲,上面長滿了翠竹。而在翠竹掩映之中,依稀可以看得出,有屋角掩映,竟也是綠色的玻璃瓦蓋成的。 總之,到了門上,放眼望去,幾乎連在也被映得成翠碧色了,只怕這就是這裡為什麼喚著「小翠湖」的緣故了。兩人呆了片刻,那石門約有四五尺厚,兩人攀了上去站定,只聽得「咿呀」之聲,自側面傳了過來,一個黃衫女子,劃著一隻小船,迅速而來。 小船到了兩人的面前,那划船的黃衫女子也不說什麼,只是道:「請。」 曾天強和施冷月上了小船,黃衫女子身形搖擺,口中輕輕地哼著山歌,看她的情形,像是極其輕鬆,然而小船的去勢,卻是快到了極點。轉眼之間,小船已到了那個湖洲之旁,停了下來。 那黃衫女子只是講了一個字,道:「請。」 曾天強見到湖洲之上,靜悄悄地,除了風吹竹葉的沙沙聲之外,根本沒有人居住一樣,忍不住問道:「小翠湖主人,就在此處麼?」 那黃衫女子顯然是一個極不喜歡講話之人,只是道:「是。」 曾天強見問不什麼,只得向岸上走去。 上了岸之後,更覺得景色宜人,地上全是軟軟細細的芳草,踏在上面說不出的舒服,兩人一直來到了竹林之前,才看到了一個小女孩,從竹林中走了出來,睜著大眼睛,道:「你們兩人,就是三先生派來見主人的麼?」 曾天強忙道:「是的,就是我們。」 那小姑娘一轉身,她腦後的一條長辮,也隨著她一轉身而摔了一下,樣子十分可愛,她轉過身,便向前走去,曾天強和施冷月兩人,自然跟在後面。 穿過了竹林,便看到那一排房屋了。 那一排房屋,絕不是什麼高褸大廈,但是在回廊曲折,清幽無比的氣氛之中,卻另有一種懾人的氣象,令得人來到了屋前,便不由自主,放輕了腳步,甚至連大氣也不敢亂出。 到了屋前,那小姑娘道:「主人,來的一男一女,已在門口了。」 小姑娘語音清脆,聲音未泯,但是卻是十分嘹亮,隱隱地向前傳了出去,可知她年紀雖小,但是功力卻已著實不弱了。她的話才一說完,便聽得裡面,傳來了一個女子聲音道:「帶他們來見過。」 小姑娘答應了一聲,又向前走去,轉了幾個彎,來到了一個院子之中,那院子只不過丈許見方,幾張潔白如玉的石凳,其中的一張石凳上,坐著一個中年婦人。 那中年婦人穿著一套淡綠色的衣服,長髮披肩,風姿綽約,雖已中年,但仍然十分美麗,她在年輕之際,一定更加動人了。 那小姑娘向旁邊退了開去,那中年婦人目光流轉,向曾天強和施冷月兩人,看了一眼,道:「是我三弟派你們來此的麼?」 曾天強只覺得心頭枰枰亂跳。其實,那些中年婦人的目光,絕不淩厲,而她的聲音也十分柔和。可是連曾天強自己也說不出是什麼緣故來,只覺得在對方的目光籠罩之下,非得戰戰兢兢不可。 他恭恭敬敬地回答了一聲,道:「是的。」 那中年婦人還待說什麼話,突然見那小姑娘走了進來,在那中年人的耳際,低聲講了幾句什麼話,曾天強和施冷月兩人皆聽不見。可是,卻見那中年人婦人的面色突然一沉,目光如雪,令得曾天強和施冷月兩人,不由自主,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寒戰! 只聽得她冷冷地道:去告訴他們,在那溪邊等我,我事情完了之後,自會去見他們。不論任何人,若是敢到那小溪,莫怪我無情! 那小姑娘「是」地一聲,立時跑了出去。 曾天強和施冷月兩人,雖然未曾聽到那小姑娘向中年婦人說些什麼,但是根據那中年婦人的答話,卻也可想而知,那一定是修羅神君等人已經到了。 兩人站著,也不敢出聲,而那中年婦人則始終寒著一張臉,兩人覺得十分尷尬,好一會兒,中年婦人才緩過臉色來,面上又浮現了一層情淒然的笑容,搖了搖頭,道:「我三弟他自己在什麼地方。他派你們來此,在什麼事情麼?」 曾天強仍是恭恭敬敬地道:「三先生大駕何處,我們也不知道,他派我來,是送上幾條七色琵琶蠍給小翠湖主人的。」 那中年婦人聽得「七色琵琶蠍」五字,面上喜容陡現,道:「在哪裡?」曾天強解下了腰際用衣服包住的那只竹簍子,雙手遞了上去。 那中年婦人衣袖略略一卷,便將那竹簍子卷了過去,掀了開來一看,更是高興,道:「果然是!果然是,難為你們了。」 她講話如此之客氣,倒令得曾天強和施冷月兩人,頗有受寵若驚之感。施冷月道:「我這裡還有一封信,是給小翠湖主人的。」 那中年婦人道:「是麼?三弟一向不喜寫信,怎地這次卻文謅謅起來了,信呢?」 施冷月將那封信遞了上去,道:「這封信,只怕不是魯三先生寫的。」她一句話未曾聽完,那中年婦從早已伸手,將那封信接了過來。她一接信在手,神情便是一呆,接著,她抽出了信紙。 那封信,早在賀蘭山的山洞之中,曾天強便已經看過了的,信上只有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根本不能算是一封信。 此際,只見小翠湖主人,雙目定定地望住了那張紙,過了好一會兒。 在那半晌時間中,她不知可以將這句話,翻來覆去,念上多少遍了。然而,她才慢慢地放下那張信紙。 曾天強看得十分清楚,小翠湖主人將那張紙入在一張石桌之上,伸手在上面輕輕撫了一下,那張紙竟淺淺地嵌人了桌面! 曾天強本來,只覺眼前的中年婦人,除了雍容華貴,另一股有懾人的氣勢之外,似乎並不像是身懷絕技的一個高人!然而此際,當曾天強看到她伸手輕輕一撫,便將一張紙頭,撫得壓進了石桌,他不禁呆了。 要知道,功力深厚的人,一掌擊下,要將一柄刀或是什麼硬物,擊得嵌進了石中,那自然也是非同凡響的功夫。但是要令一張紙,嵌進石中,而紙卻仍然十分平整,一絲無損,這簡直連聽也未曾聽說過,究竟這是什麼功夫,曾天強也只知驚異,而莫名其妙! 曾天強雙眼盯在那石桌之上,離不開去,也未曾注意到情形有了什麼變化。 直到他覺出自己的手臂,被施冷月緊緊地握著,甚至生痛之際,他才猛地一怔。 也就在這時,他又聽得施冷月低聲道:「曾公子,我……很怕。」 曾天強一抬頭,他也不禁大吃了一驚! 原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小翠湖主人,寒著一張臉,雙目之中,更如同霜雪齊下一樣,目光冷森之極地望定了施冷月。 小翠湖主人並不是望向曾天強的,但是曾天強抬頭一看間,便也已覺得全身發寒,如同浸在冰水之中一樣,難怪施冷月要害怕了。 他想要安慰施冷月幾句,然而他卻也看出了事情大是不對頭,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才好。 他只得握住了施冷月的纖手,好令施冷月覺得安心一些。 好半晌,小翠湖主人才冷冷地道:「我三弟只是派一個人來,是不是?」曾天強怔了一怔,道:「三先生是派我來的——」他一句話未曾講完,小翠湖主人又冷冷地向施冷月一指,道:「那麼,她是借著我三弟之名,混進了小翠湖來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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