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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施冷月的回答,早在曾天強的意料之中,果然她道:「我是千毒教教主。」可是葛豔的反應,曾天強卻是絕料不到的。

  曾天強只當葛豔聽了,也一定會笑起來的,卻不料葛豔竟十分嚴肅地點了點頭,道:「對了,你是施教主,是不是?」

  一聽得竟然有人認得出她,施冷月不禁大喜,笑臉如花,道:「正是,正是。」

  葛豔接下來的行動,更是出乎曾天強的意料之外,只見葛豔竟向施冷月行了一禮,道:「原來真是施教主,幸會,幸會。」

  施冷月更是高興,道:「你這人不錯,你是什麼人,你可願在千毒教中弄個職司麼?」

  葛豔的面上,竟現出十分為難的神色來,道:「這個麼……本來我是求之不得的,但如今我還有另一件事要做,卻是有些不便,施教主見諒。」

  魔姑葛豔在講這幾句話的時候,仿佛唯恐施冷月硬要將她拉進千毒教去一樣!

  曾天強在遠處,看到了這等情形,心中實是訝異到了極點,他用力拉了拉自己的頭髮,卻痛得連眼淚都流了出來,那分明不是夢境,這一切……又怎麼可能呢?

  曾天強若是事先,未曾在賀蘭山中,和施冷月以及千毒教眾打過交道,必然要以為施冷月年紀輕輕,但一定是個在武功上有獨特造詣的高人。但是曾天強卻是深知施冷月底細的,他知道施冷月和她的千毒教,以及那些千毒教眾,全都如同兒戲一樣,講穿了令人笑甩大牙。不要說是葛豔,只要她那只獨足猥一出,只怕眼前這三數十人,便無一能夠倖免了。可是,如今葛豔卻對施冷月十分恭敬,仿佛她真是極倶神通的一教之主。

  如果魔姑葛豔本就是一個遊戲三昧,詼諧百出的人,那還可以說她是有意和施冷月開玩笑,然而葛豔卻是一個目中無人的大魔頭。

  曾天強按住了被自己扯痛的頭皮,心中充滿了疑惑,仍然向前看著。

  只聽得施冷月道:「那也沒有什麼,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好人,以後我絕不會忘記你的。」

  對於這樣一句空泛的話,葛豔竟像是十分受用,忙道:「多謝施教主。」

  她一面說,一個便轉過身來。

  那兩個斜眉斜眼的漢子,一見到葛豔和獨足猥趕到,已是面無人色,這時一見到葛豔轉過身來,更是不住發起抖來。

  這兩人,也是西北道上頗為有名的人物,來自關外,人稱黑山雙煞,但這時候,這「雙煞」卻比兩條蟲還不如,幾乎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了起來。葛豔才一轉身去,「騰」地一聲,兩人膝蓋發軟,已經「咕咚」一聲,跪在地上。

  葛豔冷冷地道:「你們竟敢當在千毒教施教主之面,胡言亂語,可是活得不耐煩了麼?」

  黑山雙煞叩頭如同搗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時候,他們兩人的心中,也不是沒有疑惑,因為他們也不是泛泛之輩,施冷月一點不會武功,卻在亂擺陣仗,他們焉有看不出之理?但是魔姑葛豔和獨足猥,他們卻也是見到過的,偏巧他們上一次見到葛豔的場合,正好是葛豔大展神威,獨戰南海七霸,將七名凜凜的大漢,盡皆撕成碎片之際。兩人本來是被南海七霸請去助陣的,一見這等情形,夾住了尾巴就逃走了,直到如今,想來猶有餘棒,哪料到這時又冤家路窄?

  他們以為葛豔還認得他們,然而葛豔卻早已忘了他們是誰了。

  葛豔又冷笑道:「你們叩頭就有用了麼?且請求施教主發落。」

  黑山雙煞一齊顫聲道:「請施教主發落。」

  施冷月坐在竹轎上,裝模作樣,鼓起了臉,道:「你們每人自己打自己十巴掌吧。」

  黑山雙煞面面相覷,他們自然知道,這十個巴掌一打,從此便難以再見人了。然而不打卻又過不了關,說不得只好一咬牙,「劈劈啪啪」打了起來,手下居然絲毫不敢徇情。

  等到十巴掌打完,兩人的面上,早已又紅又腫,施冷月叱道:「去吧!」

  兩人抱頭,狠狠而去,轉眼之間,便走得看不見了。

  魔姑葛豔道:「施教主,你少在江湖走動,或者有些小丑不識你,前來麻煩,我借你一件物事,若有人來囉嗦,你只要向之一揚,他們看在我的薄面,那就定然不敢再來惹你了。」

  葛豔一面說,一面伸手入懷,取出一件物件來。

  曾天強站得甚遠,也未曾看清那究竟是什麼,只覺得葛豔在一揚手之間,有一股血也似紅的光芒,閃了一下。

  曾天強的心中,陡地一動,猛地想起,那一定是葛豔的血魔令了。

  見令如見人,葛豔這面血魔令,在武林之中,極享盛名,但卻也輕易不露,如今竟肯借給施冷月,不能不算是異事。

  施冷月有了這面「血魔令」,那一路之上,她的排場再大些,只怕也沒有什麼人敢來惹她的了。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又遠出乎曾天強的意外!

  只見施冷月面上,怫然不悅,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堂堂一個千毒教教主,難道上路還要靠別人的一面令牌麼?哼!」

  葛豔碰了這樣一個釘子,面色也變得極其難看。

  施冷月卻還在道:「我念在你一見我就認出我是什麼人,使我心中高興,所以也不來多和你計較,你還是快離開去吧!」

  那口氣之大,仿佛魔姑葛豔是一個微不足道之人,她才是武林高手,可是事實恰相反。

  葛豔的面色更難看,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神色,冷笑了幾聲,道:「如此說來,那是我多事了?」

  施冷月道:「本來就是你多事,我率領教眾西行,怎會有人阻路?」

  葛豔發出了一連串的冷笑聲,令得在遠處的曾天強,也不禁為施冷月捏一把汗,但是施冷月卻仍是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氣。

  葛豔冷笑了片刻,才拱了拱手,道:「施教主,後會有期了。」

  施冷月竟連身子也不欠一下,大咧咧地道:「後會有期!」

  葛豔一揮手,一人一獸,幻成了兩溜煙塵,向前激射而出,去勢極快,轉眼之間,便已只剩下兩個小黑點了。

  曾天強只聽得施冷月大聲吆喝,在吩咐抬轎的壯漢,再抬她起程。

  曾天強心中的疑惑,到達了頂點,實在忍不住,閃身向前掠了出去,一面掠出,一面叫道:「施姑娘,你可知剛才那女子是什麼人?」

  他兩句話叫完,人也到了施冷月的面前。

  卻見施冷月寒著一張臉,凜然道:「是你,你沒規沒矩地叫我什麼?」

  曾天強沒好氣,道:「施教主,你知道剛才那女子是什麼人?」

  施冷月聽到了「教主」兩字,面上略現笑容,她笑的時候,實是非常美麗,令得曾天強心中的悶氣,盡皆滑去,而且不免枰然心動。她笑了一下,道:「誰知道她是什麼人?」

  曾天強心道這倒好,他道:「那女子是魔姑葛豔,乃是武林之中數一數二的女魔頭,心狠手辣之極,武功之高,更是罕見!」

  施冷月卻一點也不為所動,只是淡淡地道:「我看你講得過分了些,她也沒有什麼了不起,見了我還不是得恭恭敬敬的?」

  曾天強道:「她——」可是他只講了一個字,便難以再向下講去。

  因為施冷月所說的乃是事實。然而他所講的,又何嘗不是事實?偏偏情形如此不合理,以致他的話,反倒變成是胡言亂語了。曾天強只覺得施冷月的話,已將他的話一起堵了回去無法再說什麼了。

  他呆了半晌,才勉強一笑,道:「你——」

  施冷月不等他講完,便瞪了他一眼,曾天強無可奈何,改口道:「施翁主,你到哪裡去?施教主,我還一件事相詢。」

  施冷月道:「你一併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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