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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白若蘭曾經救過曾天強好幾次,但這一次曾天強心中最是感激,他陡地挺身站起,久積在心的怒火,也一發而不可收拾,他一聲怪叫,雙拳齊出,向身前的葛豔攻去!可是,他雙拳甫出,右臂便被白若蘭拉住,將他攻出的一拳,硬生生地拉了回來,道:「少堡主,我們打她不過的,還是走吧!」

  曾天強被白若蘭一提醒,宛若刹那之間,有一桶冰水,兜頭淋了下來一樣,將他一身怒火,盡皆淋熄,向前擊出的另一掌,力道也頓時松了下來。

  不論他擊出的拳頭,力道緊也好,松也好,魔姑葛豔都傲然而立,一動不動,只聽得她冷笑了兩聲,道:「你們想走麼?」

  白若蘭道:「我們不是你的敵手,不走做什麼?」

  葛豔又問道:「你們可走脫麼?」

  白若蘭呆了一呆,像是她以前,從來也未曾想到過這個問題一樣,難以回答。曾天強直到此際,方始明白白若蘭當真可以說不通世務,已到極點,那想是天山妖屍從來也不肯放她在江湖上行走,而天山妖屍谷,也是人跡罕見的緣故,所以白若蘭才會自己想到什麼,便以為事情就必然如此那樣地天真。

  曾天強這時,和白若蘭是同仇敵愾的,他聽得白若蘭難以回答,不其輸口,大聲道:「走得了走不得,還得等我們走了才知道。」

  葛豔眉頭聳動,「咯咯」地笑了起來,道:「好,那你們就走走看。」

  白若蘭道:「你先走,我來對付她。」

  曾天強心知白若蘭的武功,遠在自己之上,也不和她多說,點了點頭,便邁開大步,向外走了出去,怎知他才走了幾步,一股惡臭,撲鼻而來,金影閃動,那只獨足猥,兇神惡煞也似,已站在他的面前。

  曾天強身形微沉,手腕疾翻,「呼」地一掌,便向前拍出,那獨足猥也是不躲避,曾天強那一掌,「嘭」地一聲,擊在獨足猥的胸前,只覺得有一股極大的力道,反震的回來,腕骨也幾乎斷裂!

  曾天強心中大驚,連忙退後一步,只聽得白若蘭發出了一聲驚呼,他轉過頭去看時,只是葛豔右手中指伸出,向白若蘭點來。

  她那一指,看來十分笨拙,而且動作也十分慢,但是白若蘭閃耀騰挪,身法快絕,看來卻始終沒有法子脫得出葛豔那一指的範圍,曾天強也看不出葛豔那一指是什麼功夫,他只是看出,自己是萬萬難以插手,去解白若蘭之圍的。

  葛豔的那一隻手指,漸漸向白若蘭逼近,白若蘭驚呼連聲,身子不斷後退。葛豔磔磔怪笑,道:「你連我一隻指頭都敵不過,還不乖乖跪下?」

  白若蘭吸了一口氣,右足突然飛起,踢向葛豔的右腕,葛豔像是早已料到白若蘭會有此一腳一樣,恰好在白若蘭一腳踢起之際,手臂縮了一縮。白若蘭一腳踢空,葛豔那一指已向她腳底點到,雖然靴底甚厚,但是葛豔的內力,何等之強,白若蘭只覺得一股力道,自腳底的湧泉穴中,疾透了進來,全身酥麻,「咕咚」一聲,便跌倒在地。

  她一跌到了地上,立時翻身躍起,葛豔冷笑道:「你還要和我打下去麼?」

  白若蘭向後連退兩步,到了曾天強的身邊站定,嬌聲細細,道:「我早說打不過的,誰又想再和你再打下去?」葛豔道:「好,你們不想打了,那你跪下向我叩頭,男的為奴,女的為婢,好好地服待我!」

  白若蘭和曾天強兩人,全是從小養尊處優慣了的,只有他們呼奴喝婢,那裡會想有朝一日,自己也會去做人家的奴婢?

  是以葛豔這句話一出口,兩人都禁呆住了。葛豔又道:「我遠行在外,有許多事沒有人做,大是不便,你們若是服待得好,我可以將你們帶回我魔宮去,作魔宮數奴婢之首,可以令你們配成夫妻,修們還有什麼不心足的?」白若蘭聽到最後一句,陡地臉泛紅雲,曾天強大聲道:「你……你是在發什麼夢?」他一時之間,也沒有別的話好說了!

  葛豔卻冷笑了兩聲,只見她衣袖一抖,自她的衣袖之中,發出「叮噹」一聲響,「嗤」地一聲,有一股極細的精虹,激射而出,向白若蘭的頭上飛去。白若蘭身形閃動,疾如飄風,向後退了開去。

  可是白若蘭退得快,葛豔卻逼得更快,只見她雙臂一振,如同一頭怪鳥一樣,卷起一股狂風,便已向前撲了過去,兩條人影閃動之間,夾雜著白若蘭的一聲嬌呼,和一陣「盯盯」之聲。

  等到兩個人一齊了下來之際,只見白若蘭的頸際,已被一條精光閃閃的鐵鍊扣住。而那條細鐵鍊還有一端,長可六尺,卻還在葛豔的的手上。

  葛豔一揚手,細鐵鍊飛了起來,同時她發出了一下難聽之極的短嘯聲,只見獨足猥卷起一股金虹,已向前掠來,胸前右爪伸出,抓住了那股鐵鍊。

  白若蘭雙手在頸際連拉了幾下,但那條鐵鍊,緊緊地扣在她雪白也似的粉頸上,她若是伸進手指去硬掙,那便要覺得呼吸不暢。而那鐵鍊雖然只不過小拇指粗細,但卻不知是什麼東西打成的。

  白若蘭連拉了幾下,連手指都勒起了好幾道紅痕,兀自拉之不斷!

  她不禁大是惶急,忙道:「葛姑姑,你快將我放——」她這一句話未曾講完,只見獨足猥右爪,突然縮了一縮,隨著那一縮,箍在白若蘭頸際的鐵鍊,陡地收緊,白若蘭立時喘起氣來,哪裡還講得出話來?

  曾天強對白若蘭本來也沒有好感,可是一見到這情形,心中卻也大怒,厲聲道:「這算什麼?」

  葛豔卻並不踩他,只是冷冷地道:「臭丫頭,既已為奴婢,便當稱我作主人,你可明白了麼?」

  白若蘭聽了,還是不斷地掙扎,可是頸際的鐵鍊,卻越收越緊,逼得她連連點頭。

  她一連連點頭,獨足猥前爪一松,鐵鍊便松了開來,白若蘭連聲喘氣,只見她又白又嫩的頸部,已多了一圈殷紅色的紅痕,看來著實令人心痛。曾天強想起白若蘭數次解圍之德,心忖自己若不能為她解一次圍,那定讓她小覷了。而魔姑葛豔的武功如此之高,要打是決計打不過她的!

  他略想了一想,一咬牙,道:「你別為難白姑娘,只管逼我為奴好了。」

  白若蘭正在不斷喘息,一聽得曾天強這樣說法,突然靜了下來。

  葛豔轉過頭來,一聲冷笑,道:「你本來就逃不了的!」她一個「的」字才出口,又是一陣「叮噹」響處,精光連閃,隱約可見精光連成了一個圈兒,向他當頭罩了下來。

  曾天強心知不妙,但因為那一圈精光,來得實在太快,他連躲避的念頭都不曾起,頸際一涼,連忙伸手去摸時,一股鐵鍊,已套在他的頸上了。

  曾天強一怔間,那股鐵鍊陡然收緊,他舌頭不由自主了,伸了出來。但鐵鍊即縮,曾天強定睛看去,只見鐵鍊的一端,也已到獨足猥爪中。

  本來,他和白若蘭是人,獨足猥是獸,便其時他和白若蘭兩人,頸際箍著鐵鍊,鏈的另一端,又被握在獨足猥的爪中,看來倒像是他們兩人,乃是獨足猥所養的怪獸一樣了。

  曾天強拼命掙扎著,可是獨足猥卻如山凝立,一動也不動,曾天強掙得急了,頸際的鐵鍊便箍緊起來,弄得他幾乎窒息而死。足足折騰了小半個時辰,才聽得葛豔道:「獨足猥力大無窮,豈是你所能掙得脫的?你若是再不乖乖聽命,弄得它凶性大發,將你生生抓裂時,我卻也作不得主了!」

  葛豔的話才一說完,獨足猥便發出了那種難聽之極的叫聲來,曾天強的氣力,也已用盡,索性在地上坐了下來。可是才一坐下,獨足猥前爪向前抖起,一股力道,自鐵鍊之上傳過,卻又硬生生地將曾天強身子,吊得站了起來,當真是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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