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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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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滕奇影只是平穩地向前走著,約莫兩盞茶時分,已來到了一幢巨宅之前。 他一進門,便有兩個做公的迎了上來,道:「頭兒,那位文爺已經醒轉來了!」 鐵刃張標忙問道:「他可說了什麼?他是傷在何人之手的?」 文禮賢是傷在什麼人手中的,那實在是一條甚重要的線索。鐵刃張標,這時已經料到劫銀號的歹人,用的是什麼方法,那麼中途阻止文禮賢的人,自然是歹人之中的重要人物,是以他一聽得手下說文禮賢已然醒轉,他急急相詢。 那兩個做公的搖著頭,道:「他說,他獨自經過小巷,突然有人自背後來襲,他根本不知來襲的是什麼人,就昏了過去!」 張標等一夥人,連滕奇影在內,已湧進了大廳之中,只見文禮賢躺在一張榻上,面色蒼白,但是他的一雙眼睛,卻依然十分有神。 文禮賢一看到湧進來的人,竟有滕奇影在內,面上神色,不禁微微一變。 滕奇影則望定了文禮賢,似笑非笑,這時候,滕奇影的心中,也是疑惑之極! 文禮賢竟然對做公的說,他根本不知道將他打成重傷的是什麼人! 這樣的話,騙鐵刃張標,或者還可以騙得過去,但是卻絕對沒有辦法騙得過老奸巨猾的滕奇影,因為滕奇影早已知道,文禮賢的武功極高,蒙龍等一夥人之中,決計沒有可以突施偷襲,使他在對方是誰也沒看清便傷重昏迷的!文禮賢一定知道他是傷在什麼人手下的,但是,他為什麼要隱瞞不說呢? 滕奇影心中,疑雲陡生,他還不明白其中是什麼道理,但是他卻有極其靈敏的感覺,感到了文禮賢一定有什麼古怪! 張標直來到了榻前,道:「文朋友,這件案子,非同小可,上頭已限了極嚴的限期,銀號由閣下負責,失去了的金子,若是追不回來,閣下從此也難以在江湖上行走了!」 文禮賢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道:「總捕頭說的是,我以後只好歸鄉務農了。」! 張標又道:「文朋友,你真的未曾看清楚,向你下手的人是誰?」 文禮賢向滕奇影望了一眼,搖了搖頭。 張標又道:「那位『沈公子』,你卻是見過的,可認得出他是什麼人來?」 文禮賢又搖了搖道:「我以前,從未見過此人,不然,怎會為他所騙?」 張標轉過頭,向滕奇影望來。 滕奇影聽得文禮賢那樣說,心中只覺得又好笑,又奇怪。當張標向他望來時,他幾乎忍不住,要笑出聲來,因為他再也想不到,文禮賢看來,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但說起謊話來,卻如此之流利! 張標指住了滕奇影,道:「文朋友,這位你是認識的了,照你看,他可與此案有關?」 文禮賢向滕奇影望來,眉心打著結道:「這……」文禮賢只講了一個字,還未曾向下講去,滕奇影已突然之間,感到了一股寒意,感到他自己此際的處境,實在太不妙了! 滕奇影是如何飽經世故的老賊,可是他在想到那一點之際,他也不禁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戰! 文禮賢是福來銀號請來的護院,聽說是因為他曾在山東道上,當福來銀號的東主,遇到盜賊的時候,他出手救了這個大同府的大貢主,是以才被請來的。 而他,卻是一個遠近知名的大盜,而且曾在去年,劫過福來銀號,失手被擒! 在那樣的情形下,他講一百句話,也不及文禮賢講上一句。 而且,滕奇影已經明知文禮賢已經對鐵刃張標說了一次謊,難得他不會再說第二次! 如果文禮賢第二次的謊話,是說那個打傷他的人就是滕奇影,那麼,官府中的人,自然更可以一口咬定,金子是他劫,人是他殺的了! 滕奇影想到這裡,又不禁再打了一個寒戰! 他老於江湖,自然知道公門中的花樣,大同府中發生了那樣的大案子,上頭限下來破案的日期,一定十分之緊,做公的為了交差,雖不致濫捕好人,但是抓到了像他那樣的大盜去頂數,卻也不算是喪了天理! 滕奇影的心中,電光也似,閃過了一個念頭:「走!」 當他心念電轉時,只聽得文禮賢還在支吾,道:「這……這……好像……」 滕奇影不等文禮賢的話出口,身形已陡地向上,拔了起來。 幾乎是他身形才剛拔起,鐵刃張標,便一聲陡喝,四、五柄單刀鐵尺,已經向滕奇影的下盤攻到! 滕奇影身在半空之中,只見他雙腿突然一曲,緊接著,但見靴影晃動,電光石火之間,他已連踢出了四、五腳,那四、五腳,都踢在向他下盤攻來的鐵尺之上,踢得四、五柄鐵尺,一起向外蕩了開去,「錚錚」有聲,撞在其餘幾柄單刀之上,將那幾柄單刀,也一起震了開去! 鐵刃張標在一聲巨喝之後,七、八名捕快,立時一起向他攻出,出手都極其迅疾,鐵尺、單刀,雜在一起,而滕奇影身在半空之中,飛腳踢出,卻全是踢向鐵尺,出招之快,認位又准,當真是非同凡響,看得鐵刃張標也不禁喝了一聲采,道:「好!盤絲腿功夫!」 而滕奇影就著雙腳踢中鐵尺之勢,身形已向上,疾拔了起來。 他身形拔起,手一探,便勾住了一條橫樑,緊接著,身子便向上直蕩了起來,雙足「砰」地一聲,又已踹在屋頂之上。 張標急叫道:「他要走!」 然而張標只來得及叫了一聲,碎瓦已如雨而下,滕奇影腳上頭下,如同一條魚兒一樣,身子一挺,雙手在樑上一按,「颴」地一聲,已經自屋頂的洞破之中,直穿了出來。 滕奇影一穿上了屋面,一個翻身,身子伏在瓦面上,如同一隻貓兒一樣,向下疾滑了下來。 那時候,只聽得呼喝喧嘩之聲,不斷傳了出來,滕奇影貼著牆,向前疾掠而出,到了圍牆之前,身形再度拔起,又已翻過了牆,身形起伏,不斷向前掠了出去,一直等到身後的人聲,漸漸靜了下來,他才停止了腳步,心中暗叫了一聲慚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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