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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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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再花精神去勸文麗,只是一聲不出,卻帶著文麗專揀荒涼之極的地方走去,就算逼不得已,要經過大城大鎮,他也帶著文麗,疾馳而過,絕對不多作逗留,以免生事。 文麗心中大不滿意,已向袁中笙提了好幾次,但是袁中笙卻只是不加理會,文麗空自生氣,卻也將袁中笙無可奈何。 這樣,一連趕了近二十天的路,居然沒有什麼事情發生,那一天傍晚,已到了南海邊上了。 袁中笙一見到了海邊上,才松了一口氣。文麗也早看出了袁中笙這一路上,專揀荒僻小路行走的用意,是以賭氣不理袁中笙。到了海邊上,袁中笙笑了一下,道:「師妹,咱們到海邊了。」 文麗一撇嘴,道:「到了就到了,和我說則甚?」 袁中笙道:「你可是在怪我一路上行走得太匆忙了些麼?」 文麗道:「當然是,像趕命也似的,誰知道你心中在著急些什麼?」 袁中笙歎了一口氣,道:「師妹,你不明我心意——」 他話還未曾講完,文麗已經道:「我有什麼不明白的?你是怕我生事,那你何不乾脆點了我的穴道,負著我前進,還好得多哩。」 袁中笙笑道:「我只是為了不要節外生枝,可以快些到海邊,登船出海。」 文麗瞪了他一眼,道:「那樣心急則甚?」袁中笙道:「一上了船,心就定了,我就可以授你那太陰真氣功夫了啊。」 文麗一聽,立時轉嗔為喜,道:「那我們快去找船!」兩人沿著海邊,向前奔去,奔出了三十來裡,便到了一個鎮市。 那沿海的鎮市雖是不大,但是卻船桅林立,船隻甚多,袁中笙和文麗兩人,到了鎮上飯店之中,一面吃飯,一面放出聲氣,說是要買船出海,自然有要賣船的人,來和他們接頭。 到了天色濃黑時分,他們已看中了一艘不大不小的船兒,那船的龍骨極重,恰好可供出遠海之用。 袁中笙雖然從來也未曾出過海,但這時卻也不要水手跟船和文麗兩人,當晚便上了船,揚帆起錨,趁著退潮,向海中駛去。 當晚風平浪靜,兩人躺在甲板之上,月白風清,十分舒服。 回頭向岸上看去,只見燈火越來越遠,終於已完全看不見了! 袁中笙想起自己主意已決,這一生再不履中原,心中也不禁生出了萬般感歎來,對著天上的月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文麗忙問道:「師哥,你歎什麼?」 袁中笙道:「沒有什麼,我只不過想起了一些事情。」 文麗突然一聲冷笑,道:「你想起了什麼,我是知道的!」 袁中笙聞言,倒吃了一驚,心想難道她已知道自己並不是想到什麼生生島去找玉骷髏史媚,而只是想遁世海外麼?」 如果她知道的話,此際離岸還近,只怕又要節外生枝了。 袁中笙心中懊喪,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文麗坐了起來,望著袁中笙,道:「你說,你是不是想起了費絳珠?」 袁中笙一呆,這才知道原來文麗並不知悉自己的心事,他笑了一下,道:「費姑娘和我分手,已有近兩年了,她音訊全無,生死不明,我如今又身在大海之上,想她又有什麼用。」 文麗嗔道:「我不管你想她是不是有用,你既是我的丈夫,我就不許你想她。」 袁中笙道:「我根本沒有想她,你又何必睹猜疑。」 文麗呆了片刻,才笑道:「師哥,你別怪我小氣,如果你是女人,你就會明白,世上沒有一個女人,會喜歡自己的丈夫想別的女子的。」 袁中笙笑道;「我知道,凡是好的妻子,大都是這樣的!」 這時,已到了海上,而且離岸越來越遠,他們在船上所準備的一切,又足夠他們兩人四五十日之需,在那麼長的一段時間中,他們不知可以航出多遠,再也遇不到外人了。 在那樣的情形下,一個人的聲名好壞,對那個人實已是一點作用也沒有了,因為只有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和整個人間隔絕了。 袁中笙想起近兩年來在江湖上的顛沛流離,種種驚險萬狀之事,都將成為過去,心中十分輕鬆,所以竟脫口稱讚起文麗來。 文麗喜得紅了臉,道:「我是好妻子麼?」 袁中笙道:「你當然是好妻子,來,你精神很好,我這就教你太陰真氣的口訣,你從今晚開始便練功可好?」 文麗喜得直跳了起來,拍手叫道;「好!」 本來,袁中笙對文麗要求教她太陰真氣一事,一直在支吾其詞,為的就是怕文麗學會了太陰真氣之後,如虎添翼,更加為非作歹。 但如今,他心想文麗除了自己以外,已再沒有機會見到第二個人了。她總不成在練成了太陰真氣之後,將自己打死。 所以,他不等文麗提出,便自己開始,教起文麗太陰真氣的口訣來。 袁中笙只當他的安排是萬無一失的,但他怎料得到,人算不如天算,無論是怎樣聰明的人,作出怎樣慎密的安排,結果都可能出現漏洞,出現意想不到的結果的,何況袁中笙並不是一個聰明人! 船一直順風向南駛去,袁中笙也一直不停地教文麗練太陰真氣功夫。 文麗人極聰明,一點就明,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過了二十來天。 在這二十來天中,他們也經過了不少島嶼,有的島上有人,有的則是荒島,但是袁中笙卻只是裝模作樣,向人詢問生生島的去向和形狀,並不停下來。 因為他還嫌那些島離大陸太近,他要到一個盡可能遠的荒島上去。 那一天晚上,兩人在船艙之中,正待睡去,忽然聽得雷聲震天也似,響了起來。 兩人急忙沖出艙去,才一到了甲板上、傾盤大雨,已然灑下,而海面上,波濤洶湧,也異乎尋常,船身立即簸顛起來。 文麗大吃了一驚,道:「師哥,不好了,我們遇到風暴!」 她下面的話還未出口,陡然之間,轟地一聲,一個比山還高的浪頭,已向他們湧了過來,「嘩」地一聲過處,他們兩人便跌倒在甲板之上,慌亂之中,緊緊地抱住了一根副桅,才不至於被浪頭捲去。 而當那個大浪捲了過去之後,船身又陡地向下,沉了下去。 那一沉,足足沉下了十七八丈,只見兩面海水壁立,他們竟像已沉到了海底一樣! 文麗一見了這等情形,嚇得怪聲叫了起來。 袁中笙連忙抱住了一塊最大的艙板,道:「師妹,抓住!」 他那句話才一出口。船身又突然向上升去! 船身上升間,兩面的海水,一齊合了攏來,他們兩人只覺得身子在海中流著,翻動著,除了他們緊緊的抱住的木板之外,什麼都靠不到了。 等到他們的身子,又被拋到水面上之際,大雨仍然未曾停。 他們趁著閃電的光亮,四面看去,他們的船隻,已經完全不知去向了。大海是如此之大,就在那一瞬間,便吞去了他們的船隻,而什麼的時候,將會連他們兩人都吞了去,那是他們也不知道的事情。 文麗向袁中笙移近了些,她剛想開口講話,又是一個浪頭捲了過來,將他們再度捲到了海底。他們被猛烈的海浪拋著,翻著,直到天色大明,海面上才漸漸地恢復了平靜。 袁中笙籲了一口氣,吐出了口中的海水,四面看去,心中不由叫了一聲苦! 四周圍全是汪洋大海!水連著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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