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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費絳珠一步跨向前去。這時,她已來到了另一個山洞之中,根本不必要再使「縮骨異法」了。她幌著了火摺子,只見那個山洞中,滿是自洞頂倒掛下來的鐘乳石,被火光一照,閃閃生光,好看之極。

  但費絳珠這時候,卻沒有心情去欣賞這等奇景,她只是心急,要找費七先生和袁中笙兩人的下落。

  她定睛向前看去,只見那山洞通向前去,黑沉沉地,通出極遠。

  費絳珠心想,他們兩人,一定是向前去了,她提著火摺子,身形疾展,向前飛掠而出,她在轉眼之間,便掠出了三十丈遠近,前面已隱隱可以見到亮光了。

  費絳珠心中高興,因為前面既有亮光,當然是已有了出路,那麼也就在此處便可以找到他們兩人了。

  費絳珠一逕向那洞口的亮光走去,不一會,便已出了洞口。她奔出洞口一看,只見洞外是一個十分荒涼的山谷,放眼看去,並不見有人。

  費絳珠正待放聲大叫時,忽然聽得身後響起了一個低沉沉的聲音,道:「小姑娘,別出聲。」

  費絳珠乍一聽得身後有人講話,不禁嚇了一跳。

  她連忙轉過身來,只見就在山洞口子上,有一個僧人,坐在石上。由於那僧人就坐在貼近洞口的石上,而她剛才一奔出洞來,便向前張望,所以並沒有發現那個僧人。費絳珠一看那個僧人,心中便不禁為之一怔,她是認得那個僧人的!

  那個僧人,就是曾一度在費家莊出現的神秘僧人!

  當費絳珠第一次見到這個神秘僧人時,曾親眼見那僧人由一個肥胖臃腫的人,變成了一個矮小的人,她曾經十分奇怪。

  然而,這時她自己已練成了縮骨異法,對於這一點,她自然不再視為神秘。但是她也聽袁中笙提起過這和尚,總覺得這僧人的行動,十分詭秘!

  這時,她見那僧人突然在此出現,呆了一呆,向之行了一禮,道:「原來是大師!」

  那僧人沉聲道:「別出聲。」

  費絳珠道:「大師。可曾見到——」

  這一次,她連話都未曾講完,便聽得那僧人又喝道:「別出聲,叫你別出聲,你就別出聲!」

  費絳珠一聽,賭氣不再出聲,也不理會那僧人,轉身便向前走去,然而,她才走出了一步,便覺得身後,傳來了一股極強的吸力!

  那股吸力,強得使她,竟不能再挪前一步!

  費絳珠心中,吃了一驚,連忙轉過身來!

  她轉過身來之後,只見那僧人仍坐在原來的地方未動,但是卻伸出了一隻手,掌心向著她,顯而易見,那股吸力,正是從他掌心中發出來的。

  費絳珠心中又驚又怒,道:「你——」

  然而,她只講出了一個字,那僧人的手,向上略揚了一揚,一股勁風逼了過來,費絳珠立時連氣都透不出來,哪裡還能講話?

  也就在此際,只聽得一陣馬蹄聲,在遠處傳了過來。費絳珠循聲看去,只見一輛馬車,在遠處駛過,趕車的兩人,看來依稀像是厲漠漠和文麗兩人,但是由於相隔太遠的緣故,她卻看不十分真切。那輛馬車去勢極快,轉瞬不見。

  那輛馬車一出了視線之外,那僧人便放下手來,逼住費絳珠的那股勁風,也立時消失,那僧人道:「你可以出聲了!」

  費絳珠心中想和那僧人理論,但是她轉念一想,那僧人的武功,看來高得出奇,他不害自己,已算是好的了,自己還多與他理論作甚?

  因此,她只是道:「我沒有什麼說的了。」

  那僧人一笑,他面上的皺紋本就相當多,這一笑。所有的皺紋,集中在一齊,更顯得他的面容,刹時間變得十分蒼老起來。

  他在一笑之後,道:「你沒有話要和我說了麼,那麼,我倒有幾句話要和你說。」

  費絳珠的心中,不禁大是奇怪,心想那和尚有什麼話要和自己說的?她望著那僧人,道:「你有什麼話要和我說?」

  那僧人又笑了笑,道:「這話十分難以出口,但是你卻必需聽我的話。」費絳珠的心中,更是大疑,道:「究竟是什麼話?」

  那僧人搓了搓手,雙眼直視費絳珠,道:「有一個人,自今日起,你不能再和他在一起。」費絳珠心頭亂跳,道:「什麼人?」

  那時候,她已經覺得事情十分蹊蹺!

  因之,當她問出「什麼人」三字之際,她面上神色也為之一變!

  那僧人沉聲道:「袁中笙!」

  費絳珠一聽,起先是陡地一呆,接著便哈哈大笑起來!那僧人只是一聲不出地望著她。費絳珠笑了半晌,道:「你憑什麼要我不再見袁中笙?」

  那僧人道:「你可答應麼?」

  費絳珠「呸」地一聲,道:「你在做什麼夢,我和袁中笙在一起,和你這——出家人有什麼關係?」她本來想罵這僧人幾句的,但是她忽然想到,那僧人如此說法,可能袁中笙就落在他的手中了,暫時還是不要得罪他的好,所以才改了口。

  那人僧人緩緩地道:「自然關我事的。」

  費絳珠「哼」地一聲冷笑,道:「他如今在哪裡?」那僧人卻並不回答,只是道:「你可能聽我的話麼?」

  費絳珠冷笑道:「你想我會聽麼?」

  那僧人緩緩地道:「我想你會聽的。」

  費絳珠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你倒說得好,我憑什麼要聽你的話?」

  那僧人向山洞一指,道:「若是你不聽我的話,我就將你關在這個山洞之中,這一世你便休想出去了,你想,你聽是不是?」

  費絳珠聽了,心中更是大怒。

  但是她轉念一想,卻又泰然。

  因為,就算那僧人,真的蠻不講理,將她困在那山洞之中,她也不怕,她已練成了縮骨異法,絕不會和那僧人所料想的那樣,她將在這山洞中被困一世。而是立即可以由那道石縫之中,穿身而出的!

  費絳珠一想及此,心中有恃無恐,反倒不再急怒,只是一笑,道:「你為什麼不要我和袁中笙在一起,你是袁中笙的什麼人?」

  那僧人搖了搖頭,道:「我不是他的什麼人,只是不忍見一個有為少年,成為被天下人咒駡不齒的無恥之徒而已!」

  費絳珠一聽,心中又不禁大是有氣,沒好氣道:「這是什麼話?難道我和他在一起,他就會變成受人咒駡的無恥之徒了麼?」

  那僧人歎了一口氣,道:「其中的緣由,你可能還不十分明白,你要知道如今,袁中笙的處境,可稱危險之極了麼?」

  費絳珠「哼」地一聲,道:「只要你不為難他,他有什麼危險?」

  那僧人一聲長笑,道:「你完全弄錯了,如今,不要說我,任何人都不能幫他的忙!」費絳珠聽那僧人進來,十分莊重,絕不類說笑,她也不禁花容失色,道:「他……他怎麼樣了?」

  那僧人道:「他如今,為奸人所惑,已投人壽菊香門下。而且,還開罪了武當、峨嵋、青城三派,他難道沒有和你說起過麼?」

  費絳珠道:「我自然知道,我……我以正準備和他,一起遠走高飛,到海外去避難!」

  那僧人沉聲道:「那你就害得他苦了!」

  費絳珠忙道:「我怎會害他?」

  那僧人道:「你和他到海外去避難,難道可以一輩子避下去麼?」就算可以一輩子避下去,那麼,他在中原武林中的聲名,也已經壞到了極點,人人都當他是邪惡之極的人,學武之士,首重聲名,你這種做法,豈不是害了他麼?」

  費絳珠聽了,不禁無言可答。

  那僧人頓了一頓,道:「更何況,邪有壽菊香,正有武當、青城,峨嵋三派,可能聯合更多武林高手,要找尋他的下落,你們可以到的地方,人家也能到,又怎能避得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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