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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費絳珠身子才問得一閃間,胸前一緊,已被文麗當胸抓中。

  文麗右手抓住了費絳珠,左手在費絳珠的頭頂,擬了一擬,一掌便待拍下。

  就在文麗這一掌,將拍未拍之際,只聽得厲漠漠等四人,齊聲喝道:「且住!」

  可是費絳珠聽得四人齊聲斷喝「住手」,她心中並不歡喜!因為,她知道,那四人終於認出自己來了!

  文麗卻莫名其妙,回過頭去,厲漠漠喝道:「將她放開!」

  文麗道:「師傅——」

  但是她一句話未曾講完,厲漠漠又大聲喝道:「將她放開!」

  文麗連大氣也不敢出,連忙道:「是!」五指一松,將費絳珠放了開來。

  而就在她手一松之際,那四人身形聳動,已一齊躍起,將費絳珠圍在中心。

  這時,連文麗在內,其餘人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面面相覷,但是卻又沒有人敢以出聲相詢,只見那四人各自發出了一聲短嘯,汪洋尖聲道:「你們先散去,按剛才的命令行事!」

  那十二三人,答應了一聲,一齊向外掠去。

  費絳珠這時,被四人圍在中心,她自然知道自己的處境,不妙之極。

  但是,她卻更為費家莊的命運擔心!

  因為,據她所知,她爺爺絕不知道,費家莊上已來了那麼多與他為難的高手。

  費絳珠留心那些人向四下散開去的身法,竟沒有一人武功在自己之下!這些人,當然是那四人的弟子了,可知道四人是極有來歷之人。

  費絳珠正在苦思索那四個人的來歷,以便對付之際,那四人已各自踏前了幾步。

  其時,連文麗也已離去,在那片林子之中,只有費絳珠和那四人在。

  四人一踏前幾步,便離得費絳珠更近了。只聽得鬼哭神號厲漠漠首先怪叫一聲,道:「好啊,原來是你!」

  汪洋則一聲冷笑,道:「這才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了!」

  那矮子,鬼影秦缺冷然道:「你還能逃麼?」

  笑面鬼方東則「哈哈」一笑,道:「久違了!久違了!」

  他們四人,一人說上一句,而眼中則各自射出陰森無比的目光來。

  費絳珠雖然膽大,但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她面色也不禁比紙更白!

  她連聲音也不自由主地在微微發顫,道:「那……玄鐵神手……已不在我處了。」

  四人仍是那樣冷冷地注視著她,道:「是麼?」

  費絳珠吸了一口氣,道:「自然是真的,而且,那只鐵手……也實在沒有什麼用處。」

  厲漠漠「磔」地一聲怪笑,道:「我們該用什麼法子,才能使這賤人說實話?」

  秦缺陰惻惻地道:「用炙骨法可好?」

  笑面鬼方東笑道:「炙骨法,那太妙了,喂,小姑娘,你可知道什麼叫炙骨法麼?」

  費絳珠膽戰心驚,道:「不知道。」

  方東卻慢條斯理,好整以暇,道:「那炙骨法,便是在你身上,弄上幾個孔,直透骨骼,然後,再以毒粉,灑到你的骨上,令得你全身骨骼,好像有烈火在炙烤一樣,哈哈!」

  費絳珠聽得出了一身冷汗,苦笑道:「那玄鐵神手早已不在我處了,各位何苦如此?」

  她話才一講完,厲漠漠蒲扇也似的大手一伸,「刷」地一聲,已經揪住了費絳珠的頭髮,將費絳珠揪了過來,道:「你不說,我們真的用炙骨法了!」

  費絳珠心想,玄鐵神手的確是被玉骷髏史媚搶了去。玉骷髏史媚搶了玄鐵神手之後,還放毒藥暗器取自己的性命,幸而自己避入了寒水潭中,才將毒解去,保住了性命,自己沒有代她保守秘密的必要!

  因之,她忙道:「慢!慢!」

  厲漠漠道:「說實話了麼?」

  費絳珠喘著氣,道:「玄鐵神手的確被人搶走了,但是我卻可以將搶走的人,告訴你們。」

  厲漠漠等四人,面上神色,似信非信,道:「是誰?」

  費絳珠道:「是玉骷髏史媚。」

  四人呆了一呆,互望了一眼。

  汪洋踏前了一步,道:「史媚何處去了。」

  費絳珠道:「我不知道,她搶了我的玄鐵神手,還想殺我,是我跑得快,才免遭毒手的!」

  厲漠漠拉住費絳珠頭髮的五指,緊了一緊,費絳珠痛得大叫起來。

  厲漠漠道:「你如胡說,那又怎樣?」

  費絳珠忙道:「我若有胡言,甘願受炙骨之苦!」

  厲漠漠「哼」地一聲,手起掌落,又待向費絳珠的頭頂拍下。但是汪洋卻道:「且慢,留著她,若是我們找到史媚,知道她是在胡言亂語時,我們再來慢慢拷問她。」

  厲漠漠一翻眼,道:「我們即將行事,將她放在何處?」

  汪洋道:「差一名弟子,將她帶開去也就是了。」

  笑面鬼方東忙道:「我新收的弟子,為人機靈,正可以擔此任。」

  汪洋點頭道:「好,你召他來。」

  方東撮唇,發出了七下尖銳之極的嘯聲來。

  沒有多久,便見一條人影,向前掠了過來,迅即到了眼前。費絳珠見自己暫時有了生路,本來正在心喜,可是這時,她一見要將自己帶走的那人,竟就是那黑衣勁裝少年人時,她心中又不禁一凜。

  那黑衣勁裝少年,來到了方東面前,躬身道:「弟子霍貝參見師傅,不知有何見派?」

  方東向費絳珠指了一指,道:「你不必參加行事了,將這丫頭帶離費家莊,在離湖岸近處等我們,等我們完事之後,再聽候召喚!」

  費絳珠聽得那黑衣少年自報姓名,才知道他叫作霍貝。費絳珠心中暗忖,這人看著不順眼,倒也罷了,如何名字聽來,也這樣不順耳?

  她正在想著,霍貝已轉頭向她望來。

  費絳珠連忙轉過頭去,不和他對望,她只聽得霍貝發出了一聲冷笑,那一下冷笑,顯然是針對費絳珠而發的。

  接著,便聽得他道:「弟子知道了。」

  方東又道:「你別看這丫頭,年紀輕輕,但是詭計多端,武功也不弱,你可要小心了。」

  霍貝又答應了一聲,來到了費絳珠的面前,費絳珠只聽得「嗆啷啷」一聲響,忍不住轉過頭去看時,只見霍貝的手中,已多了兩個鐵環。

  在那兩個鐵環之中,有一條鐵練扣著。

  費絳珠失聲道:「作什麼?」

  霍貝並不講話,又是一聲冷笑,揚起鐵環,便向費絳珠的腕間扣來,費絳珠一避沒有避開,「啪」地一聲,已被扣個正著。

  而霍貝則拉著另一個鐵環,一聲長笑,道:「走吧!」費絳珠被他一拉,身不由主,向前跌了出去,霍貝一刻不停,向前奔去。

  費絳珠腳步踉蹌,跟在後面。

  沒有多久,便已經來到了湖邊上。

  費絳珠重傷之際,又經過了這一場奔馳,已氣喘不已,面色煞白,霍貝轉過頭來,冷冷地望了她一眼,又發出了一聲冷笑。

  費絳珠吸了一口氣,道:「你……鬆開我,我自己會走的。」

  霍貝面色陰沉,只是不出聲。

  費絳珠「噢」地一聲,道:「你怕一鬆開我,我轉身就逃,你追不到我,是不是?」

  霍貝冷冷地道:「我又不是三歲孩兒,你用激將法,又有何用?」費絳珠心中,不禁苦笑不已,只見霍貝張望了一會,又拉著她向前,沿岸走出了丈許,在蘆葦叢中,找到了一隻小船。

  霍貝一拉費絳珠,兩人一起躍到了小船上,一到了船上,霍貝便將鐵環的另一端,扣在船舷之上,蕩起船槳,向岸上劃去。

  費絳珠知道在那樣的情形之下,自己心急也是無用,不如定下神來,靜思對策。

  她一面勉力運轉內息,希圖傷勢快些恢復。一面打量那兩隻鐵環。

  只見鐵環的合扣之處,十分緊密,想要掙脫,自屬不易,但是鐵環的另一端,卻扣在船舷之上,只要夠力道的話,足可拉脫,只要拉脫,則可縱身躍進湖水裡去,只怕霍貝的水性,萬萬比不上自己,他如果追下水來,自己可以叫他吃些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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