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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田醜叫道:「袁大哥,你敢說老子不夠朋友?」

  袁一修故意道:「這個……這個……」

  李俊大聲道:「胡塗蟲,你別吵,袁大哥的意思我明白了。」他附耳向田醜,唧唧噥噥的,不知說了些什麼。

  田醜先是大搖其頭,後來卻面露喜色,頻頻點頭不已。

  袁一修不知他們在弄什麼鬼,正待發問,只見李俊哈哈一笑,道:「袁大哥,我們答應帶你去見白衣姊姊,但你也得答應我們一件事。」

  袁一修連連點頭道:「好好好,莫說一件,就是十件,我也答應。」

  田醜叫道:「老子只要一件。」

  李俊低聲道:「袁大哥,我們知道你非常喜歡白衣姊姊,絕不會對她說謊,但這個謊,你非說不可,我們帶你前去,你不能說是我們帶去的。」

  袁一修沉吟了一下,道:「那我怎樣說呢?」

  李俊笑道:「你只說誤打誤撞,偶然碰上的。」

  袁一修急於要見菲菲,只得點頭道:「好,一言為定。」

  李俊道:「那你便遠遠跟在我們後面,不可離得太近。」說完拉了田醜,轉身向前奔去。

  袁一修眼看兩人奔出了老遠,這才展動身形,不即不離的跟在後面一。在這鄱陽湖四周,袁一修極是熟悉,他見李俊和田醜兩人奔去的方向,竟是向著廬山而去,也就緊緊跟隨。

  這樣尾隨了一天,已經是二三百里之程。

  第二天,眼看一座鬱鬱蒼蒼的山峰已在望,三人已趕到了廬山頂下。

  袁一修暗忖:「菲菲來到廬山作甚?」想念之間,只見李俊和田醜兩人,正在停步相候。

  袁一修一緊腳步,連忙趕上前去。

  李俊低聲道:「袁大哥,你到過廬山麼?」

  袁一修道:「我在鄱陽湖中長大,怎沒到過廬山?」

  李俊點頭道:「這就是了,袁大哥既然到過廬山,應該知道『含鄱口』這個地方?」

  袁一修道:「自是知道,『含鄱口』在絕頂之上,是一片小小的石坪,登上『含鄱口』,便可一覽鄱陽之勝。」

  李俊點頭道:「正是,白衣姊姊便在『含鄱口』上,眺望鄱陽湖,你快去呀,不過……」扮了個鬼臉道:「千萬別說我們帶你來的。」

  袁一修道:「當然,我絕口不提,只說是自己撞來的。」

  李俊叮囑道:「無意中撞來的。」

  袁一修連忙點頭,心想菲菲在「含鄱口」上,觀賞鄱陽,而鄱陽湖是自己的家鄉,菲菲此舉,分明是對自己的懷戀。

  一念及此,心頭泛起一股甜意。

  當下施展絕頂身法,向廬山絕頂攀去。

  這時,天色漸漸黑了下來,但金烏西墜,玉兔又東升,皎潔無比,放眼遠山近林,仿佛一片水晶琉璃世界。

  這廬山勝境,袁一修來過多次,是以路徑極熟,不虞迷途之苦。

  他因急於見到菲菲,頓飯時光不到,便一口氣登上廬山絕頂,一縱身形,來到了一片石坪之上。

  石坪上石色潔白如玉,月下看來,宛如一個爛銀打成的大盤子,襯著十幾棵盤根亂枝的古松,和幾尊玲瓏巧怪的石頭,端的如同仙兔一般。

  遠望鄱陽湖,整個湖面泛起一片清輝,更令人心曠神怡。但袁一修來到石坪上並無心賞玩景色,四下一望,並不見人。

  袁一修本是一團高興,此刻不禁暗暗生疑,忖道:「莫非李俊是在戲弄自己?」突又念頭一轉,道:「不對,李俊人雖滑頭,對自己還不致心存戲弄,莫非菲菲已經離去了?」

  如此一想,滿懷希望,變成了失望。他呆了半晌,不知如何是好。

  此刻,他當真傷心欲絕,轉身向一株古松走去。他手扶松幹,呆了半晌,才緩緩抬起頭來。

  就在他一抬頭之間,忽然發現自己扶住的這棵松樹,那樹身上的樹皮,被人用利器削去了一片。而在那被削去的地方,刻了不少字跡。

  他就著月色,將那些字跡仔細看了一遍,登時不禁呆了,只見字裡行間,當真是情深萬種。

  字跡娟秀,一望而知,分明出於女子之手,刻的是:「在此可眺望鄱陽全景,袁郎生長鄱陽,對湖如對郎,對湖感歎,足可稍慰心中思念之情,然欲哭無淚。袁郎,袁郎,可知癡情人在此欲斷腸否?」

  這幾行字,並沒留名。

  但袁一修即使再笨,也知這幾行字,必是菲菲所留。

  雖然見字不見人,袁一修不禁精神為之一振,直到此際,他才真正聽到了菲菲心聲,確然是在愛著他。

  當然,他也看出,這幾句話中,含著無限辛酸和許多委屈。但不論菲菲心中,有些什麼委屈,他都不放在心上了,因為他已證實,菲菲確實在愛著仙他,和他愛著菲菲一樣。

  他心中一陣高興,忍不住要大笑起來。但就在此時隱隱傳來人語之聲。

  袁一修連忙腳尖一點,拔起一丈五六,隱身松葉之內。

  只聽分明之李俊的聲音,道:「白衣姊姊,我們遇到了袁大哥,並替他趕走了陰陽叟,還將一個什麼堂主,惡狠地戲耍了一頓,然後就回來了。」又聽田醜道:「正是,老子叫他吃屎。」

  這時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了過來,赫然竟是菲菲,道:「醜弟,你真做得出。」寥寥幾個字,落到袁一修的耳中,有如九天仙樂,登時全身血脈債張,幾乎從樹上掉了下來。

  只聽田醜叫道:「白衣姊姊,他還說老子的屎好吃。」

  李俊罵道:「放屁,他什麼時候說了?」

  菲菲岔開話題道:「別吵了,快走。」

  李俊笑道:「白衣姊姊,你已經在這石坪上站了很久,難道這鄱陽的景色,你當真是永遠看不厭麼?」

  菲菲歎了口氣,道:「你人小,不知道啊!」說話之間,漸漸近了。袁一修心知菲菲即將出現,生怕一出聲,便將她嚇走,當下屏息靜氣,連大氣也不敢出。

  果然,只見眼前一亮,菲菲白衣飄飄,緩緩登上了石坪。

  袁一修自樹葉叢中凝目望去,只見菲菲秀髮如雲,那婀娜的身材,搖曳生姿,再加上月色下夢一般的景色,更顯得菲菲如同月裡嫦娥,冉冉下降。

  她不知樹上有人,緩緩走到樹下,十指纖纖,撫摸著那幾行字跡,忽然歎了口氣,低聲道:「袁郎,袁郎,你為我相思斷腸,我為你柔腸百轉,只可惜……唉!造物竟是如此的殘忍!」

  她話到此時,咽哽失聲,淒情欲絕,聽來令人心酸。

  袁一修藏身濃葉之內,正被她這幾句話,引得心弦猛顫,熱淚奪眶之際,忽見她右腕一翻,手中已多了一柄四寸長短,晶瑩奪目的匕首。

  袁一修方自一驚,只聽菲菲道:「袁郎,只有如此,方能歇了你的相思之念。」一言方了,手腕一翻,但見寒光一閃,竟向自己的咽喉刺去。

  說時遲,那時快,袁一修心頭一跳,大喝一聲,從樹上跳了下來,一伸手,向菲菲腕脈扣去。

  菲菲尖叫一聲,手腕一沉,向後退了三步。

  袁一修連忙叫道:「菲菲,是我。」

  菲菲絕未料到,突然樹上跳下一個人來,竟是袁一修,她抬起頭,禁不住全身簌簌發抖,顫聲道:「是你?」

  袁一修道:「是我。」

  菲菲冷冷的道:「你怎麼來的?」

  袁一修道:「我誤打誤撞,偶然來到了廬山。」

  菲菲怒道:「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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