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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高青青道:「那座『朱雀鼎』,定必是不世奇寶,她自己知道了,何必要告訴你,至多她不承認就是。」

  鬼箭老人發出一連串的冷笑之聲,但卻無話可答。

  他雖是老奸巨滑,高青青也自機警過人,頓了一頓,又道:「我想知道那『朱雀鼎』的用處,只不過好奇而已,以我之能,怎敢和你爭奪那件寶物。」

  鬼箭老人眼珠一轉,道:「量你不敢。」咳了一聲,接道:「那朱雀鼎十分沉重,用作兵刃,再好沒有。以老夫的內功而言,如獲得那座『朱雀鼎』,只要略一揮動,在兩丈方圓以內,任何東西,都難侵入。」

  高青青用心在聽著,等鬼箭老人講完,不禁揚聲大笑起來。

  鬼箭老人怒道:「你笑什麼?」

  高青青仍然笑道:「我笑前輩把我當成了三歲小兒。」

  鬼箭老人剛才的這番話,顯然是信口胡認,一聽高青青如此說法,不禁暗贊了一聲道:「好個精明的丫頭!」

  但他不肯服輸,沉聲道:「誰當你三歲小兒?」

  高青青笑道:「前輩剛才的這些話,實是破綻百出。」

  鬼箭老人道:「怎麼?」

  高青青笑道:「天下沉重之物甚多,前輩既要兵刃稱手,何不去找一件玄鐵兵刃,那『朱雀鼎』我曾見過,想來不及玄鐵沉重。」

  鬼箭老人怔了一怔,顯然無話反駁。

  高青青道:「還有,以你的武功而論,就憑一雙肉掌,招式展開,兩丈方圓以內,本就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近得你的身子,你要那『朱雀鼎』何用,你去就是。」

  鬼箭老人面色尷尬已極,苦笑了笑,道:「丫頭,我就說了,也不怕你飛上天去。」

  高青青「咯咯」笑道:「我又沒有長翅膀,自是逃不出前輩的掌心。」

  鬼箭老人「嘿嘿」一笑,道:「你就長了翅膀,老夫也不怕。」微微一頓,接著:「那『朱雀鼎』中乃是空的,相傳一位武林異人,將苗疆所產之天下七十二種毒瘴中的最毒一種,名叫『羊擅瘴』的變為粉末,藏在其中。」

  這一次鬼箭老人講來,有紋有路,高青青雖然疑信參半,卻不便斥他信口開河,妙目一睜,道:「這又怎樣?」

  鬼箭老人笑道:「那鼎上有個小孔,運鼎對敵之際,若是將內功逼向鼎身,便能將藏在鼎中的『羊擅瘴』逼了出來,那便任你武功再高,只要沾上了一絲毒瘴,就是大羅金仙,一個對時之內,定然化為膿血。」

  高青青失聲道:「原來如此厲害!」

  鬼箭老人道:「要不然,我肯將就你這丫頭?」

  站立一旁的袁一修,聽了鬼箭老人一番話,頓又想起神棋尊者說過,如果鬼箭老人要勝他的話,必須得到那座「朱雀鼎」。

  他望瞭望鬼箭老人,不禁心中矛盾之極。

  為了菲菲,他希望鬼箭老人得到那座「朱雀鼎」,可以擊敗神棋尊者,因為神棋尊者,極力反對他和菲菲相愛。

  但為了武林正義,他實不願鬼箭老人得了「朱雀鼎」之後,引起一場武林浩劫。以鬼箭老人的兇殘而論,他得了「朱雀鼎」,勢必如虎添翼,許多正派高手,難免一一死在他的手下,終致正義淹沒,邪風大盛。

  袁一修想到此時,不禁愁眉深鎖。

  只聽高青青道:「原來如此。」

  她生性精明強幹,雖是女兒之身,不讓鬚眉男子,腦中一轉,忖道:「假如那『朱雀鼎』真有這般厲害,則自己得了,就不怕鬼箭老人了。」鬼箭老人雖然奸滑,也料不到高青青敢轉這種念頭,當下哈哈一笑,道:「你該帶我去了。」

  高青青點頭道:「好,就騎你的火雲鵰,可以快點。」

  鬼箭老人道:「可惜這鵰兒難騎三人。」

  袁一修立刻應道:「我可以相候。」

  高青青目光一轉,冷笑道:「哼!你早不想和我一起!」

  袁一修鼻孔一哼,以牙還牙,說道:「你知道就好。」

  高青青銀牙一咬,道:「假如我們回來之時,你不在此處,那可怎說?」

  鬼箭老人連忙接口說道:「不會的,他明知如今老夫正在網羅天下英雄,他縱然逃到海角天涯,也難脫得老夫的手掌。」

  袁一修只想早點擺脫了高青青,忙道:「徒兒哪有這種膽子。」

  鬼箭老人哈哈一笑,道:「女娃兒,我們可以走了。」

  高青青向袁一修瞪了一眼,也不再說什麼,當下一扭纖腰,和鬼箭老人跨上鵰背,那鵰低鳴一聲,展翼飛去。

  袁一修眼見兩人已走,不禁舒了口長氣。一腔積鬱,發洩無遺。

  終於,他望著天空,輕輕歎口氣道:「菲菲,你在那裡?你可知道,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你。」

  他在湖邊低首徘徊,腦中只有一個菲菲的影子,突然一怔,想起了鬼箭老人和高青青。他們兩人跨鵰飛行,何等快捷,說不定轉眼之間,便要回頭。

  他好不容易擺脫了兩人的羈絆,等到他們回來,自己豈不又變成籠中鳥?何不先去散散心再說?

  主意打定,肩頭一晃,離開了鄱陽湖岸,疾奔而去。他漫無目的,一心只想擺開鬼箭老人和高青青。

  當然,能遇上菲菲最好,但天涯茫茫,想在無意之中,能遇上菲菲,那幾乎是絕不可能之事,他也不敢作這樣的夢。

  他一口氣奔出了十幾裡,才始緩下腳步。就在此時,前面陡然現出兩條人影。

  兩人身法都快,轉眼便到了面前。袁一修目光一抬,其中一個,赫然是陰陽叟。另一個,則是九龍幫的一個堂主。

  陰陽叟笑臉相迎,哈哈一笑,道:「鬼箭老人當真神機妙算。」

  袁一修怔了一怔,道:「你說什麼?」

  陰陽叟笑道:「鬼箭老人算定,袁少寨主絕不會在鄱陽湖岸相候,是以飛鵰相告,要我派人在各處要口守住,如今既然遇到,就請袁少寨主跟我回南昌。」

  袁一修呆了半晌,道:「誰說要我同去南昌?」

  陰陽叟微微一笑,道:「鬼箭老人。」頓了一頓,又乾笑了兩聲,道:「袁少寨主是聰明人,還要老夫多說麼?」

  原來陰陽叟也深知袁一修和鬼箭老人之間的微妙關係,雖是奉命行事,語言之間,說得十分客氣。

  袁一修暗忖:「這老鬼武功極高,我恐怕敵他不過。」他好不容易得到這個機會,如今要他回轉南昌,心裡實是不願,當下沉吟了好一會,說道:「我暫時不想到南昌去,你要逼我,不妨動手。」

  陰陽叟仍然面帶微笑,道:「你要不肯前去南昌,老夫如何交差?」

  袁一修大聲道:「我並非脫離鬼箭老人,只不過……」

  陰陽叟截口說道:「袁少寨主定要執拗,休怪老夫無禮了。」

  袁一修一聽陰陽叟當真有和自己動手之意,不禁心頭一跳,但表面上卻力持鎮靜,眉頭一揚,大聲說道:「你敢?」

  陰陽叟怪笑道:「老夫原是不敢,有了鬼箭老人的吩咐,這就敢了。」

  袁一修心中怒極,突然大喝一聲,道:「好!」一個好字出唇,突然身形一矮,一招「深鑽蛟龍」,掌緣如刀,直向陰陽叟胸口拍去。

  他自服食過「天及神丹」之後,內功日益精進,這一掌劈出,剛猛無倫,帶起虎虎風聲。陰陽叟微微一笑,身子一側,避開了袁一修正面一掌,右腕一圈,一股陰柔已極的力道,已自狂湧而到。

  那股陰柔掌力和袁一修的掌力懸空一接,頓時將袁一修的一股掌力,盡皆化去。袁一修只覺自己的一掌,突然之間變得一點力道也沒有,不禁當場一呆。就在他這一呆之下,陰陽叟搶上三步,在他肩頭拍了一下,道:「袁少寨主,還是跟老夫回去為是。」

  袁一修只覺身子一軟,幾乎當場跌倒,不禁歎了口氣,心灰意懶。

  他以前曾經想過,若是自己的武功,能勝過鬼箭老人的話,便可不聽他的控制了,尤其近日來,自覺內功日益精進,這種想法更是來得熱烈。

  哪知如今不但勝不過鬼箭老人,便和陰陽叟相比,還差一截。

  如果不是陰陽叟手下留情,剛才在肩頭上一拍,哪裡還有命在?

  只聽陰陽叟轉身說道:「夏堂主在前開路。」

  他如今已是九龍幫的幫主,他的吩咐,夏堂主那敢不從,立即轉身,向前奔去。

  陰陽叟微微一笑,道:「袁少寨主,走吧!」

  袁一修尚未答話,忽聽奔出不遠的夏堂主怪叫一聲,只見他身子一晃,一個拿樁不穩,栽倒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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