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倪匡 > 鬼箭神棋 | 上頁 下頁
一九


  因為剛才的情形,接連幾個動作,全然不是他的本意,但在旁觀的人看來,卻分明是他有意輕薄對方。

  因為那個禿頂老者不但令他的手臂向前揮去,碰及到白衣女子的胸口,而且還趁機捏了一捏袁一修的「笑腰穴」,令他發出了「嘻嘻」一笑。

  白衣女子退出後,身子已在微微顫抖,呼吸也十分急促。

  她的面上被黑紗蒙住了,看不到她面上的神情,但從她的體態看來,可知道她心中實已怒極。

  過了好一會,才聽她向袁一修一指,道:「你……你叫什麼名字?」

  袁一修本來一句話也說不出,這時背上一松,透了口氣,道:「我叫袁一修……」

  但是他只說了一句,背一緊,又已不能出聲。

  白衣女子一聲尖笑,聲音聽起來顯得極其怨恨,說道:「有本事離開你的師父,和我單打獨鬥!」

  袁一修心中叫道:「白衣姑娘,我哪裡是他的徒弟,而且我也絕不願和你動手,你誤會我了!」他心中狂叫,口中出不得聲,將一張臉脹得通紅。

  白衣女子講了一句話後,一步一步向前逼了過來。

  袁一修離得她近了,更是隱約可見她面上的黑紗之內,目精光四射,可知她心中已是怒極。

  袁一修張大了口,出不了聲,那白衣女子一抖手,手中已多了一長約四寸,晶瑩奪目,一望而知不是常物的一柄匕首,倏地向袁一修心口之上,疾劃而到。

  這柄匕首幻成了一道晶瑩精虹從金刃劈空之聲聽起來,那匕首的來勢勁疾,可見這個白衣女子的武功之高,顯然已一流境界水平。

  袁一修的手臂,突然間又揚了起來,這一次,仍就是像剛才一樣,一掌向白衣女子的胸前印去。

  白衣女子早已經有了準備,一看袁一修一掌來,驀地手腕一翻,手中的那把小匕首,劃出了一道精虹,在袁一修的手腕之上這麼一繞。

  這一招只要使好,袁一修的右手,非齊腕削下不可。

  袁一修在這時候,也不禁為之一凜。可是就在此際,袁一修的手臂,突被一股大力迅速無比地扯向後縮去。

  白衣女子如此之快的一扣,竟被袁一修輕輕避開。

  忽然,袁一修的手臂,直向白衣女子的腰際抓去,袁一修吃了一驚,硬想收住勢子,卻有力不從心之感,已在白衣女子的纖腰之上,輕輕地掣了一把。

  袁一修手臂疾送而出,肘部一酸,五指不由自主地一抓,同時,袁一修只覺自己的「笑腰穴」又是一麻,再次發出了「嘻嘻」一聲笑出來。

  他這一招,就是他不出聲一笑,已經是輕薄之極,再出聲一笑,更是顯得他這人,極其無恥。

  白衣女子冰清玉潔,出生以來,還從未曾和男子接近過,如今卻連被袁一修輕薄了兩下,心中實在是大怒到了極點,嬌招式如同長江大河,綿綿不絕。

  若以袁一修自己的下功而論,不出三招,便早已落敗。

  但那禿頂老者的武功,當真是非同小可,白衣女子的攻勢,如此淩厲,而且她手中的匕首,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她招式展開,晶虹繚繞,幾乎已將袁一修和禿頂老者兩人,一齊罩在耀目精虹所交織成的一張大網之中。

  而禿頂老者自己始終不曾出手,只是捉住了袁一修的雙臂在袁一修的身後,袁一修雙臂揮動攻擊。

  他自己雙腳移動,進一步,退一步,來來去去,老是不出三尺方圓,白衣女子的小匕首,不但沾不到袁一修一絲衣角,而且近二十招下來,她又被袁一修在身上捏中了三、四下,最後一下,面上的黑紗,也險些被袁一修抓了下來。

  白衣女子俯首一閃,避開了袁一修一抓之後,就勢向後一躍而出。

  她一躍而出之後,手中的小匕首,猛地一翻,便向自己的咽喉刺去。

  袁一修心中大驚,可是他根本沒有力道去阻止白衣女子。

  幸而就在此時,兩個童子,一齊撲了上去,拉住白衣女子的右臂。

  白衣女子的小匕首尖端在離她咽喉只有寸許光景,才被兩人生生拉住。

  白衣女子一聲長歎,手一松,那匕首,「當」地一聲落於地禿頂老者哈哈一笑,道:「女娃子,你武功不錯,武功到了像你這樣地步,確是不易,你是任老鬼的什麼人?」

  袁一修聽禿頂老者好幾次提起「任老鬼」,而且語氣中,對這個「任老鬼」,像是存有幾分忌憚之意。

  他心中不禁暗忖:「禿頂老者的武功之高,已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難道當今世上,還有武功比他更高之人?」

  他正想著,倏然之間,只覺兩耳風聲呼呼,身子已被禿頂老者提得向上拔而起,轉眼間,便已落在大樹上。

  幾乎就在同時,只聽四周圍人聲嘈雜,四面八方,少說也有三四十人,一齊向林中奔了進來,為首的一個人,正是九龍幫幫主雷神何震。

  只見雷神何震的面色鐵青,大踏步地向前走來,厲聲地喝道:「小畜生,你們還能逃得了麼?」

  田醜大叫道:「你才是老畜生……」

  雷神何震薄扇般的大手,當頭一掌向田醜劈了下去。

  怎知田醜不但不避,反而將頭向上,伸了一伸,電光石火之間,只聽「啪」地一聲,何震那一掌,已劈個正著。

  何震這一掌雖然只用了五分力道,但以功力而論,就算是一塊石頭,也可以擊得裂開數塊。

  可是他一劈中了田醜,立即縮回手來,田醜非但未曾倒下,而且還向他作了一個鬼臉,裂嘴一笑。

  何震一驚之下,面色大變。

  因為他剛才這一掌,擊了下去的感覺,結結實實,全無半點之感,而對方竟然能若無其事,除非對方的金鐘罩橫練外功,已經到了第五層以上的境界,否則,絕對不可能抵受得住。

  而金鐘罩橫練外功,就算是練到第五層境界,至少也要一十五年,眼前這童子,就算他一出娘胎便開始練,練到今日,也不會有一十五年的功力。

  雷神何震在武林中的見聞,原本是極其廣博的,這時,卻也是百思而不得其解了,一時之間,竟然僵立在了田醜的面前,不知怎麼才好。

  只聽見那個白衣女子沉聲道:「這位老爺子為什麼出手如此之重?如果不是這位小丑兄弟的功夫還算過得去,那麼豈不是死在了你手下嗎?」

  何震向白衣女子望了一眼,道:「他們兩人硬闖本幫總壇,劫走了一人,這等行為,實是死有餘辜。」

  白衣女子冷冷地說道:「照我來說,你那個什麼總壇?既然會被兩個小孩子自由地進去,將人帶走了,也算不了什麼,還擺臭架子做什麼?」

  白衣女子的一番話,說得何震面上青紅不定,心中怒極。

  陰陽叟早已看出,那白衣女子雖是蒙面,年紀卻是極輕。只不過眼前的三個人,沒有一個好惹的,自己只求得到袁一修的下落,不必多結仇怨,連忙說道:「你們這兩個小娃子,將袁少寨主怎麼了!」

  白衣女子一聽,連忙尖聲問道:「什麼袁少寨主?」

  陰陽叟道:「就是袁一修。」

  白衣女子的聲音中充滿了怒意,說道:「你是他什麼人……」

  陰陽叟忍住了氣,說道:「我與袁少寨主素無淵源,但是因為袁少寨主持有一個武林高人的信物,我與何幫主皆不能讓袁少寨主為人所害。」

  白衣女子的語言,更是憤怒,道:「他會有人傷害得了麼?」

  陰陽叟和何震俱是一怔,不知白衣女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陰陽叟道:「袁少寨主何在?三位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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