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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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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割肌療毒之德,小弟固已銘之肺腑,此處險惡重重,最好趁早離開,異日有緣,自當專程造訪,俾圖良晤,此時,因師執良朋,陷身險地,急宜求救,無法久留,雖近不情,還望見諒!」 美男子詞意懇切,惜別之情,溢於言表,隨跨上雪光,帶著玉女靈禽,面向雲姬揮手示別後,即低喝一聲:「起!」雪光雙翅一拍淩空直上,素雲則追隨身後不舍。 也是麟兒運好,神女峰上,突然泛起大霧,加以晨曦未出,星月無光,白鶴臨空,義勇寨裡,一干妖人匪眾,竟無人察覺。 離開巫山後,即向東南進發,飛馳不久,晨曦初出,極目遙天,但見漫天紅霞,臨空蕩漾,一輪紅日,遠在海天交接之處,隨波湧出,載沉載浮,有若美人出浴嬌姿,不盡施旎之致。 不俄傾,紅光轉紫,曉色雲開,大地景物,盡入眼簾,只覺江河如帶,千山凝碧,行人如豆,房舍如拳,古有所謂納須彌於芥子,自非欺人之論。 美景無邊,賞心悅目,人在鶴背,有如星隕丸瀉,電掣風馳,每遇絮雲橫空,立覺雲擁足下,純陽雙鈸,映日生輝,自身負有絕世奇資,關係武林劫運,直若西天善財,偶離碧落,降身人凡,伸挽塵劫,這一激發他那滿懷豪邁之氣,頓覺身無疲困,一聲長嘯,蕩漾雲天,雪光素雲,原系陰山派數白年的靈禽,巧知人意,遇著麟兒高興,立即振翼長驅,神速無比。 一人兩鶴,還攜著那能通人語的秦吉了,翱翔碧天,由清晨至午後,足足飛了六個時辰以上。 玉女靈禽秦吉了,立在麟兒的左肩上,突作人語道:「肚子餓啦,再不找點食物,我也受不了這天上寒風,每次隨著小姐出來時,靈丹食物,應時鮮果,應有盡有,倒楣才遇上你,餓著肚子趕路!」 麟兒笑道:「你這小東西,真是又饞又懶,雪光載著人,還得振翼前飛,你呢?坐著無聊,還喊肚子餓,真氣人!」 正待著雪光素雲,淩空下落,找點野食充饑,然後上路。 摹聞一陣嘯聲,淩空直上,似有一股無形力量,排雲蕩氣,淩厲無濤,麟兒坐在鶴背之上,突覺有力難展,那載人的白鶴,竟將翹膀一收,直沖而下。 麟兒驚吒道:「雪兒,要下降,也不忙在一時?為何這般性急!」 這種極有年代的靈物,它如容你騎在它的背上,若非卒遇事變,絕不至於桀驁不馴,這時不但雪光似乎失去自身控制,連那素雲也跟著直落。 麟兒周身,似遭著一種奇異力量所制住,渾身功力,無法施展,連太清罡力及伏魔神功,一經施運,立感真氣不繼,遂大吃一驚,趕忙強斂心神,用昆侖絕傳攝氣歸元之術,將真氣凝聚丹田,而後緩緩施展,這一來,才察覺周身竟有數次要穴,已於不知不覺之間,受人封閉,趕忙導氣衝開被封穴道,全功未竟,雪光素雲卻已撲落塵埃,麟兒尚無法施展輕功,一個步履踉蹌,無巧不巧,青草地上,正臥著一位玄衣道者,曲肽作枕,酣然入夢,收步不及,右腳撞著人家的左膝,一式黃狗撲食,重重的跌了一交。 這一下,人雖未傷,兩膝雙肘,卻隱隱作痛。 那道人猶酣臥未醒,嘴中卻在罵道:「沒出息的蠢材,大白天不知胡想什麼?地上有人,不知避讓,偏對著人家的腳上直撞,惹翻了道爺,不挖出你的招子才怪!」 麟兒正在氣頭上,打算回他幾句,繼而一想,人家既未惹我,自己把人撞上,無論怎樣,總算理虧!講上兩句好話,自然也就獲得人家諒解了。 遂含笑賠罪道。 「道爺,弟子一時不慎,把你撞醒,好生過意不去,就此陪罪,尚望海涵!」 那道人也不理睬,口中卻吟哦道:「中歲惟好道,晚家雪山睡,興來常獨往,勝事空白知,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偶然遇童子,談笑無還期?」 麟兒聽他吟的,正是王維所作的終南別業,他卻偏把幾處修改,不覺私自竊笑。 那道者卻又自言自語道:「這時,我把它一刪改,偏偏弄巧反拙,看來王摩詰真比我高明,起初我還以為偶遇林叟,無什好談,故把它改作童子,誰知遇到一些乳臭小兒,幼不更事,和他說笑,豈不是對牛彈琴。」 麟兒笑答道:「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正是先聖先賢,舞詠雅事,道長卻偏把童子認作不值一談,如人人均作此想,豈不今天下童子,對長者大失所望?」 那道人卻從草上,緩緩地坐了起來,雖然睡意惺松,但兩道眼神,卻是非常犀利。 麟兒把他仔細一看,見他黃冠玄服,修盾朗目,三絡長胡,輕拂胸際,飄飄然確有出世之姿。 使人最注目的,還是他手上持的一把羽扇,扇上精光閃閃,耀眼奪目,扇柄,卻套著一式紫金錦囊,一看就知這把扇決非等閒之物。 道人把麟兒望了一眼,大拉拉的道:「這麼說來,你是贊成我修改的了。」 麟兒笑答道:「王維的話,確是清高絕俗,渾身無半點煙火,不過道長應情即景,改掉幾字,卻也未無不可?」 那道長拈胡微笑道:「看你适才所言,頗有一點談鋒與才趣,而且坐跨靈禽,身負寶劍,自然是武林高手,可是練武的人,必須先具備一對明察秋毫的雙目,既然這樣,你為何一意的瞎沖亂撞,難道我人老好欺,目前世道衰微,連個敬老恤幼之心也沒有了麼?」講到最後一句,卻把兩道修眉一挑,僅見兩股冷芒,直沖出約有四五丈遠近,只看的麟兒心中驚訝不已。 這時周身穴道已解,雪光素雲,也若無其事的爭鳴身畔,麟兒知道适才的事,明是這位道爺一手所作,但他不惟賴帳,而且設詞相逼,只好苦笑道:「弟子如在往日,即從高空跌落,也決不至於無端累人,今日情形,實在特別?」 道長朗聲笑道:「你開口弟子,閉口弟子,讓人聽著,以為你不是我的徒弟,起碼也是與我互有關連的後生晚輩,而今你我不但互無關連,而且尚有糾葛,據我看,弟子,還是把它不用的好!」 麟兒也天真稚氣的大笑道:「天下文學武事,言正統都是同源,老前輩目蘊精光,分明功臻絕頂,季嘉麟未學後進,在長輩面前,豈容隨便放肆?」 那道長仰天打了一個哈哈道。 「果然不錯,無怪三弟自願背蓑衣撲火,惹火上身,可是劫運重重,道長魔高,能與人家作對,起碼也得花我兄弟兩三年的心血!」 這樣一說,分明語中有話,話中有因,已把麟兒暗中點破。 美男子不由得如醍醐灌頂,甘露涼心,憶及自己未來三位再傳恩師,其中有一位法號天惠真人,雖然未曾會面,但無時不在響往之中,這位前輩道長,分明正是自己心中所想念的人物,遂趕忙跪在膝前,一把抱住道長右足,喜極而泣道:「恩師!你想煞弟子了?弟子目前正在走頭無路,何不插手其間,挽此一劫?」 道長把兩道修眉,皺了一皺,旋又和顏悅色的微笑道:「我何時收下你這樣一個活象大姑娘的弟子?」 麟兒謹答道:「已得三恩師當面許可,神山三老就是弟子再傳師傅,弟子被人打敗,師傅也跟著顏面無光,你老人家總不能棄我不顧!」 道長朗笑道:「三弟一向滑稽玩世,專喜拖人下水,不錯,我正是天惠真人,偶爾小憩此間,喜愛雪峰山雲海雅興,一見鶴上騎著人,早知是你這冤孽,被人圍困金牛絕穀,受傷的人,又多是和你這孽障糾纏有關的人物,哪得不急,作了我們弟子,就得膽大,前怕狼,後怕虎,見人就哭,哪能算是武林中俠義之徒?還有崆峒門下那小鬼,雖然天真淘氣,人品學問,也較你稍差,但還可作為我們門下弟子,不過,他愛上了那彈琵琶小妞,這個麻煩還真不小?!陰山五老,道已通神,聲勢極大,目前江湖上已無人能是他們敵手,還有峨嵋青城以及氓山那幾位老不死的怪物,如和他們聯合一氣,那簡直就變成魔颶萬丈,不可響跡,就是我兄弟三人,一同出手,也並無制勝把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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