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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禪師怒喝道:「冷殘子,你枉為一代宗師,武林聖手,施展這種邪標無匹的毒龍掌力,不怕武林齒冷麼?」說完,忙發動阿儺真氣,只見一陣微風,略帶點檀香味道,散佈四周,將那毒龍掌風硬生生地逼住。但冷殘子功力奇高,阿儺真氣不但無法把毒風震散,而且心中警兆連連,支持自身的真氣竟感到吃力異常,額角間已微見汗珠,不論禪師修為多高,也不覺焦急萬分。

  驀聞耳邊有人用千里傳音的內功對自己說道:「這魔頭功力難以硬拼,他的名堂還不少,背上的鐵板、手中的摺扇,無一不是惡厭之物。尤其是他那寶貝革囊,裡面藏的必是那種至毒至惡之物,說不定更加難惹,不是我說句喪氣話,如果貴派不事先已策定防禦之法,這次要想全功而退,不傷一人,實屬萬難了!待我助你一臂之力,破那毒龍掌力,你意如何?」

  禪師也用密宗傳音,據著對方發話路線,很誠懇地問道:「道友為誰?為何不現身相見?來人功力奇高,他那毒龍掌風已感無法抵擋,不知道友如何破法?可否見告?敵人革囊內所藏的,大約是一種瘴毒之物,本門前輩祖師對這次劫運已有安排,但是尚有一位同門遭劫,數中註定無力挽回,有勞道友特此奉聞!」

  只聞那人笑道:「貴派凡事前知,果然是爐火純青,不同凡響,小弟所見未免跡近杞人憂天了。我乃苗疆公孫虛,只因義弟上官奇與令弟白雲生以前彼此稍有誤會,盟弟既憤斷劍之辱,又感令弟封劍之情,心中矛盾不已,本來是瑜亮並生,彼此惺惺相惜,只為一時言語不合,弄得兩方下不了臺。令弟涵養較高,馬上懸岩縮手,偏生我那盟弟卻死要面子,人家幾度造訪,他偏矯情不見,勸說自然無效,令弟一走他又悵然如有所失,茶飯不思。這無異於自作自受,我也懶得管他,偏生他那妹子上官琪于令弟幾次訪問時,暗中一見傾心,對她哥哥常加勸導令其接見,彼此交一朋友,她把盟弟說動了心,自然躍躍欲試,無如最近數年內,令弟卻未再到苗疆,小弟故用狡猾,在友人處借一小故,把他兄妹找來,來往時均須經過昆侖,他兄妹兩人禦氣飛行之術,均帶著強烈破空之音,這一來說不定令弟白雲生必聞聲出而察看,只要一會面,彼此必定和好無疑。他二人原走在前面,理宜先到,大約中途遇友略作停留,故落後頗遠,臨走時我那好友送了我隱身符一道,遇著這種強敵,正好把它用上,待我從中把他那毒龍掌震散,你再用阿儺真力把它捲入太空,以免誤傷別人,場中離洞府太近,這種邪惡毒氣,不宜讓它接近此間,應把敵人誘上高峰,而後和他慢慢纏鬥。」

  苦行禪師一聽來人自報姓名,不覺心中大喜過望,知道此人功力與自己只在伯仲之間,但心思細巧,機變百出,非常難纏,有了這個絕好高手,岷山冷殘子決討不了好去,忙用傳音答道:「道友所見不差,這怪物功力真深,小弟和他硬耗內功頗為吃力,請設法化解這毒龍掌力,再和他慢慢拼吧!」

  只聞對方道了一聲遵命,此後聲音寂然,過了半晌,也不見有何動作。

  冷殘子把一身內力聚在兩手,藉著摺扇傳出,他要用自己一身奇特功力與禪師硬拚,把他真氣消耗殆盡後,再用陰手傷他。昆侖五子的人物,只要能消滅一個,就滅去他們的實力不少,正打著滿心的如意算盤時,忽覺自己的前面一陣微風飄然,錯愕間兩頰上似被人左右開弓重重地摑了兩掌,只打得他眼冒金星,嘴角流血,滿懷憤怒,發洩無門。正待加重真力把禪師重重擊傷,突覺持扇的右手驀地一麻,脈腕似乎被人制住,全身真氣一懈,對方阿儺真氣已乘虛而至,畢竟他功力奇高,雖然一時中計,但臨危猶能勉強自保,忙發動紫虛內力護住全身,右手立即其滑如脂地掙脫那股不知名的奇異力量,胸坎處雖然受著那阿儺真氣一撞之力,但受傷不重,人還可以支持,自己的毒龍掌氣已被禪師的真氣震散,複又發出了混元罡力,將毒氣卷上了高空,被空中天風一吹,只一下,就消滅於無形。

  冷殘子這股怒氣可大了,把場上情形看了一看,見裴傑已施出那新獲異寶,太古奇珍的九天元陽尺,場上已充滿了金光,但見千朵金蓮萬重紫霧把月夜照得如同白晝。照理,敵人處於這種強烈光華之下,連眼也無法睜開,應早現敗征才對。但是事實上並不如此,敵人手上持了兩支長若五六寸酷似箭形之物,也是紫芒閃閃,箭上紫芒投入那九天元陽尺之紫光內,似乎即產生了一種相生相剋的作用,弩上光芒大盛,元陽尺反黯淡無光,他不知餐霞客的射陽弩正是九天元陽尺的生死剋星,好在雙方都不明了寶物的用法,彼此都只能把它們當作兵刃暗器使用罷了。

  陰山五老於岷山攻打昆侖之前,已接獲了岷山師太的傳書,請求五老派人相機協助一譬,陰山掌教玄風道人,立即派了四位弟子逕赴昆侖。

  冷殘子雖然吃了一點小虧,異常憤怒,但仗著一身功力與隨身異寶,依然是有恃無恐,他紅腫著一張臉,向禪師冷冷地說道:「你這孽障,身披佛門袈裟,但心如蛇蠍猛獸,竟敢唆使鼠輩使用那南海騷尼的隱身符術,暗算本人,我如果要讓你得手,我也不號稱岷山一老了。」說完,從背後拔下一塊鐵板,青光耀目,嘴唇亂動,正待施為。

  驀地身旁一聲冷笑,冷笑後還拖著一種老氣橫秋的語音道:「冷殘子,你發的什麼橫,不要狗仗人勢,靠老婆的關係,拾人家的余惠,碰巧在陰山之上拾了三塊鐵板,還不知花了你老婆多少苦功,在室裡用了多少力氣,把人家侍候舒服了,人家始把那用法傳了你。你居然恬不知羞,把這三塊爛鐵當了護身符,有種我們跳上昆侖絕頂,大家比劃比劃。你不要以為有了這點玩意便可穩操勝算無疑,老實告訴你,你今天是天大的幸運,碰著人家正主兒不在山裡,否則憑五子的功力,早把你這自甘下流的老兒趕得走投無路了,可笑你事事賣乖,自稱內行,但事事碰壁,樣樣出醜。譬如你認為使用隱身符的,就必定為南海普陀岩半覺師太所指點,而不分符的情形,使用的手法及用時應出現的現象,半覺師太的隱身符一經使用後,有一種青濛濛的光輝,我這隱身符憑你那種目力,能看出什麼光輝嗎?從這幾點看來,我說你有目無珠,有目如盲,粗心得浮氣,一知半解,還虧你沾沾自喜,自以為是呢!」

  冷殘子被他說得臉紅一陣,白一陣,忙喝道:「小輩,你仗著有這點鬼劃符,就以為可難倒我麼?我的法物只要一施展,你准現形無疑,如把你捉獲了,不把你丟在毒龍潭裡喂那舉世無儔的毒龍才怪!」

  忽聽那人又笑道:「我原說你一知半解,你偏不相信,從你剛才講過的話裡,又產生了極大的語病,使明白人一聽笑掉了大牙,而你卻茫然不覺,試想你那岷山毒龍潭能有多大?會產生舉世無儔的毒龍?五年前陸地神仙許真人道經岷山,毒龍潭內那時卻藏有毒龍三條,四處為害人畜,被真人用神劍天羅,搜捕誅戮,兩條大的均被腰斬,毒龍遺體被封鎖在潭邊一洞口之內,也就是現在的毒龍洞,那條小毒龍卻被沉禁潭底。到了你夫婦手裡,卻包藏禍心,毒害人群,又從海外弄來毒龍兩條,你那寶貝妻子,不知從哪里弄了一隻化龍缽,天天做這種生意,毒龍潭內從此被你們弄得烏煙瘴氣,不過那只能說一座污泥塘裡面有四條毒泥鰍罷了。你師父清虛老人雖然出身不正,但人還正派大方,後來改習太華寶典,更身兼數派之長,從不像你這個軟物!我看你還是回頭是岸,悄悄收兵,火速退出昆侖,回山后把那幾位寶貝徒弟好好地教訓一頓,免得在外部仗著那點三腳貓的功夫胡作非為,惹人生氣,出了事你這作師父的也不光榮!我苦口婆心,目的在於使你明事知理,並非怕你有什麼特殊功力,你能聽則聽,不能聽照樣可以拉倒!」說完語聲寂然,旋又聽他噫了一聲,連道幾聲怪事,還自言自語道:「想不到這位前輩神尼也來到此間,看來昆侖實力真不可侮了!」

  冷殘子聽他自言自語,鬼話連篇,不禁怒喝道:「你要到峰上過招,我們即此就走,如果膽怯怕事,不願去盡可言明,老夫也可網開一面,不必假裝英雄,硬充好漢,更不必鬼話連篇,意圖蒙混,老夫神目如電,豈能被你輕輕騙過?」

  來人聽了一陣哈哈大笑,那笑聲歷久不停,連苦行禪師也被他逗得忍俊不住,不覺暗想道:「久聞苗疆二奇人甚正派,但最是難纏,惹上了他兩弟兄,老二還好,老大卻是愈纏愈緊,對方不親口求饒,他便永無盡止之日,看來果非虛語了。冷殘老怪已吃虧不小,他還來個盡情取笑,實在夠這魔頭受了。」他剛想完,公孫虛猶在繼續調侃對手。

  只聽他說道:「我說你有眼無珠,有目如盲,結果你還是不服氣,卻不看看昆侖山後,是何情景!」

  冷殘子眸一睜,舉目四矚,只見昆侖山後的高空似乎有兩條人影在空中往來賓士,不用慧目察看,普通人眼絕對在夜晚看不出來,兩人全身著白色,內中一人似是少年打扮,手中的兵刃發出兩圈紅光,光華強烈分外刺眼,那種招術從紅光閃爍的路數著,似是陰山派九幽寶典中的百魔奪寶劍術,這是陰山派的絕傳,門弟子中除掌教道長的兒子袁素涵以外,實無人得此絕技。據玄風道人自稱,在任何情況之下,這套劍術一施展,就沒有人可以接上九招,袁素涵系玄風道長的獨子,綽號玉面金童,生得俊美元匹,文才武功均稱絕響,擅魔功變化、九幽掌力、百魔劍術、百里飛環,這四種功力均為陰山派鎮山絕傳,此次陰山掌教除派了四大弟子協助岷山派復仇以外,並還派了一位負有絕頂功力的人作為壓陣主腦,想不到竟會派了他來。看來今晚昆侖派算是劫運當頭,要想逃避恐也無法倖免,他愈想愈喜,不自覺地露出滿臉微笑,看情形是非常得意。

  但離他身畔不遠,忽又發出一陣笑聲,那隱身的人邊笑邊說道:「陰山五怪還真派了不少的爪牙,連那掌門人視同性命的混世小魔君也著他來闖這趟混水!」停了一停,他又發出一聲慨歎道:「畢竟薑還是老的辣,用雪山佛祖成道時的蕩魔劍術來抵禦這種九幽功力,那是再好也沒有了。小魔功力雖高,畢竟經驗欠缺,此次即不落敗,要想得勝也不容易了。」

  此時天上紅光忽然大盛,結成一重劍幕,那聲勢極為驚人,驀地紅光中一道碧綠光華穿霄而起,碧光裡含著紫霧,朵朵金星耀目生輝,紫霧裡盤著一條金龍,吐出頭大一顆明珠,在空中盤旋飛舞,絢麗絕倫,碧綠光華內蘊紫光龍影,隨著另外一白衣老尼飛騰空際,那兩道紅光結成的劍幕,被紫光一陣衝撞,早已亂不成形,忽然空中又迸出一道環形金光,風雷之聲,隱約可聞,直向那白衣老尼追擊,金龍原是盤著身子,此時卻擺尾振甲,矯繞騰空,與那環形光圈,鬥在一起,忽然一聲霹靂,老尼手上帶著百丈金霞,萬朵紫蓮,朝著那環形光圈只一擁,紫龍乘機用爪往前一探,即將那環形光圈攝去。那白衣少年帶著一陣悲嘯,挾著強烈勁風,人即向北遁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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