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墨餘生 > 紫龍佩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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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雲劍客微笑道:「公孫虛與上官奇,系老朽忘年舊友,兩人武功,雖非玄門正宗,但高不可測。上官奇有豢養毒物的習慣,但並不是存心害人,而是制煉各種解毒之藥。他為人極重感情,對令弟情形,似乎也無惡意,否則早同公孫虛連袂南來,找你們拼命了。避而不見,不過是受斷劍之辱,想試試令弟有無真心相交之意。江湖封劍,原是認為犯有大過而自行認罪的,才有此舉。令弟封劍之情可感,對方也是至性之人,據我看,這場事不但不須化解,彼此兩方,恐怕在感情上,早已是生死之交了。」 紫陽真人聽罷心中釋然。 這頓飯,邊談邊吃,為時極久,上人開了藏經閣,裡面有兩間極為精緻寬大的雲房,這原是招待衡山派長輩之所,上人對昆侖掌教,恭敬異常,故待以重禮。當下由上人與穿雲劍客陪同進了雲房,穿雲住了對間,真人道過了打擾,上人自回方丈室,各自養息不提。 次日清晨,上人督促寺僧做完早課,又招待真人與師兄吃完早齋,紫陽真人便請將一瓢僧抬入藏經閣,不久,由紫虛與淨性將師叔抬來,放在雲床之上。 一瓢因為吃了兩顆靈丹,紅雲散花針雖未取出,毒氣尚未攻心,故人也相當清醒,他謝過了真人,真人將他僧衣解開,只見半身烏赤,紅筋佈滿全身,不用說,苦痛異常。真人著紫虛扶著師叔坐穩,自己立即在一瓢身前打起坐來。上人與穿雲劍客立在雲床旁邊,只見從真人鼻中,噴出兩股白氣,直向一瓢鼻中鑽去,同時右掌按在一瓢胸前,人如老僧入定,態度至為嚴肅,上人心中感佩異常,深贊這種精湛功力,確為江湖各派所不及。而且這種功力用以療傷,最耗人真元,此種捨己救人的精神,也只有名門正派的人才有,未來昆侖派必能領袖武林,為江湖保存正義了。 一瓢中了紅雲散花針後,初時全身感到麻木,繼而四肢百骸熱如火燒,服了解毒丹與昆侖丹藥,痛苦雖然大減,但仍然感覺苦痛異常,心中有說不出的難受,自白氣入體,即覺如飲甘露,心中煩熱頓時減輕很多。真人按胸部之手,有一股熱力,從他掌心中傳出,直透丹田,立時通行百脈,直達四肢。須臾,汗出如漿,人又輕鬆了很多,於是一瓢也凝神靜氣,運用功力,以加速醫療速度不提。 三天治療,行將期滿,真人始終不言不動,上人和穿雲劍客,都守在旁邊,不敢離開,誰也沒飲過一口水,吃過一粒米。 這時,真人忽然雙目一睜,口中又吐出一股白氣,向一瓢口中鑽去,同時雙手向一瓢各處穴道按摩,一瓢已大體複元,惟傷處稍感脹痛,只覺全身一股純陽之力,向傷處推動,好象體內有一根芒刺,被那股力量推動向傷處運行,而且愈來愈速,也愈接近傷處,真人運功也愈勤,忽然皮膚上有點刺痛,迸出了一根小小針兒,真人右掌一揚,吸在掌中,口鼻中的白氣,也劃然立止,大功隨即告成。 一瓢僧霍然而起,拜伏於地道:「真人義薄雲天,捨己為人,有生之年,皆感戴之日。」上人與穿雲劍客也合掌一拜,真人忙謙遜一番,立即閉目調息。上人與穿雲劍客及師弟一瓢僧,也立即各返雲房,分別調息。 這樣過了一七,衡山派受傷的人,都仗著靈丹治療痊癒。昆侖掌教告辭下山,上人苦苦地留了一日,當晚全寺大排素席歡送貴賓,真人在席間露出南下雲遊之意,目的在於向各處名山洞府,找尋失傳之武功絕技,以挽救未來之江湖浩劫。宴罷,即告辭下山而去,他又哪裡料到此次無意中收得一位絕世神童,在青蓮師太的神算中,所占出挽救浩劫的奇特少年,卻應在此人身上,更料不到此次仗義援手,愛妻慘遭殺害,掌上明珠亦因此而失蹤,造成人間慘劇,幾使一片俠心,變成終身抱恨不提。 這正是:此日南來援舊友他年西上慟嬌妻岳麓山在湖南長沙的對岸,中間隔了一條河,誰都知道那是湘江,湖南境內四大河流之一。岳麓山脈取名嶽麓,意即南嶽山之麓而已。由長沙過河,到了岸上,即可徑入山腹,山路頗為平坦,山既不高,範圍也不大,但前臨湘江,碧流如帶,風帆點點,來往無間,而山勢則回峰合抱,林木蔚然。山麓一帶,楓樹極多,一入深秋,楓葉如火,到黃昏,夕陽西下,楓葉反映殘陽,勾成紅光一片,瑰麗絕倫,這風景使人想到唐詩兩句:「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故清朝袁枚將山麓的一座小亭,取名愛晚亭。 山腰有嶽麓書院,系宋時理學大師朱熹張載講學之所,這一來,真正的好學知名之士,莫不喜隱居其間,而那些附庸風雅的人,也爭以一遊為快,尤以南宋康王時,黃河一帶,受金兵騷擾,王室南遷,偏安一隅,故隱居嶽麓山的人,更不在少數。 嶽麓山的對面,有一水鷺洲,它在湘水的中央,周圍不過裡余路長,雖然是個小嶼,但因土地肥沃,一邊對著長沙,一面朝著嶽麓,位置至為適中,無形中占著地利,加以長沙氣候極佳,四季分明,既無溽暑,也少寒冬,於是這個小洲,不但得著地利,也可說又占了天時。 洲上原有幾家漁民,有一年,一個中年文士,帶了一個蒼頭和一個四歲左右的男孩子,來到水鷺洲,購買洲上土地。漁民生活並不富裕,有了一艘小船,四處可以為家,人家來向他購買土地,只要價錢公道,說賣就賣。 那中年人性格極為仁慈,相貌更是堂堂一表,穿著更是不俗,只見他修眉入鬢,雙鬢微斑,頦下留有三綹長胡,面白如玉,身帶青緞長衣,穿著白底便鞋,一派文士打扮,一言一動,無一不合著泰而不驕,威而不猛的君子行為。 那童子,更是天上金童,瑤池仙品,只見他面如銀瓶,鼻如懸膽,唇若塗丹,一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對人好像含有吸力。 那中年文士牽著他的手,他一蹦一跳地跟著他,文士坐著,他像小鳥依人似地倚在他的身旁,這文士對他似乎特別慈愛,常常用手摸摸他的頭,看看這,看看那,有時相對著面露笑容,人間天性,表露無遺,不用說,這兩人是父子一對。 那蒼頭年紀不過六十歲左右,滿臉虯髯,精神極佳,像貌生得頗為威猛,穿著也不是下人打扮,但對那文士卻至為恭敬,對那小孩子卻關切異常。他們詢問漁民是否願意出讓土地,漁民認為可以,這文士立即著蒼頭取出白銀卅錠,分交出賣土地的人。 這洲上原只有三家漁民,每人得了這麼多銀子,那真是夢想不到,當時表示願意立即遷居,以將土地交付。 文士笑道:「諸位暫時可以不必忙於搬家,更可不必遷出洲外,我立即請人替諸位另蓋房屋,不過地點集中在洲的盡頭附近,我也要在洲上搭蓋幾間房子,並將洲上土地開發利用,杜門課子,以了餘年。因見諸位系以打漁為業,雖然占著洲上土地,卻並無時間去開墾它,原意要諸位出讓,還以為事情不太簡單,誰知諸位古道熱腸,說讓就讓,此後同居一洲,彼此為鄰,互相照應洲上開發後之出產,亦必分與諸位一份,絕不會個人獨享,此意如何?」 眾漁人聞言大喜道:「既然如此,何必要先生拿銀子向我們購買?我們既無損失,更坐享其成,若再受銀子,問心就有愧了。」說完,紛紛將銀子原封拿出。 文人笑道:「這樣做,諸位又大可不必了,洲上土地,原為諸位所有,雖未儘量開發,但總還是諸位的產業,現在我佔用了大部分,如諸位不受銀兩,則我更加於心有愧,些微錢物,對諸位生活有補,而對於我,並無多大損失。自古以其所有,易其所無,原屬正道,諸位如決定不受,我只有舍此而另謀他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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