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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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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忠義為先月下擒逃捕 奸謀絕險床上擄嬌娃 於志敏心裡暗自好笑那老者盡用這些廢鐵,有何好處,正想一掌把它震開,驀地腦裡恍若電光一掠,另一個念頭立刻浮起,心想:「方才這老賊已用了一遍暗器,並無作用,為甚還要來第二遍?他念頭一起,自覺蹊蹺,急一晃肩胛,穿過幾株樹隙。那幾十點寒星倒不起什麼作用,惟有那兩團黑物「波」地一聲爆出兩蓬藍雹,霎時腥臭難聞,中人欲嘔。 於志敏幸在早年曾服過銀果、鰻血,尋常毒物總可抵擋得過,但也因那股臭氣逼得他摒著呼吸,連發幾掌將那毒霧吹散,定睛看時,那老者又已穿過十幾株樹隙,沒命地逃奔。 原來那老者把生死看得十分重要,明知暗器未必奏功,所以一待兩圈黑物爆開,認定對方暫時無法追趕,立即趁機遠遁。他本來可以躍上樹梢,走得更快,但這樹林上面,枝柯交錯,要躍上去,免不了會發生摩擦的音,因而被敵人循聲追趕、利用。有的樹林內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以輕功飛走,不至於還發生響動。 那知十志敏一見那兩蓬藍霧,再嗅到那股臭氣,已知老者是誰,喝一聲:「逆賊!留下頭來再走!」身形一晃,竟像穿花蝴蝶由樹隙疾掠過去,相距還有兩三丈,就突發一掌。 那老者聽于志敏這麼一喝,情知對方已察出自己身份,此時跑也跑不掉,索性橫了心腸,一躍上樹,厲喝一聲:「到這兒來打!」 於志敏一掌落空,也暗贊道;「怪不得這廝被曹奸看上選當西殿都指揮,果然有一兩手!」隨喝一聲;「還怕你有什麼詭計不成?」立即跟蹤上樹。 兩人身法都十分神速,由樹頂上一路追逐,直到達一塊曠地。這塊曠地敢情是荒蕪了的麥田,那老者停身下來,回頭喝道:「龍捲風!我汪信一與你何仇,為甚一定要趕盡殺絕?」 於志敏冷笑道;「好一個西廠都指揮替曹奸賊做盡走狗,戕害忠良,我先問你,有多少忠良死在你的手下!」汪信一桀桀怪笑道:「到底死了多少,我汪某可沒有記帳,恕無可告,而且汪某奉命行事,也怪不得我!」於志敏見這位西廠都指揮,不但是江湖上一等魔頭,而且在曹奸閹得勢的時候,則事事弄權,忠良落到他手上,雖明知有死無生,但家屬見自已人受那酷刑,也得傾家蕩產,求他手下留情。照說汪信一得了人家的錢財,便應松一鬆手才是道理,偏他貪心不足,見有抽水可撈,想到誰沒有親戚朋友再抓下去,定必越得越多,像滾雪球一般,越滾就會越大。 因此,汪信一每逢敲到事主無可再敲的時候,他忽然藉口「公然行賄」四字,將會替事主講情的人抓了起來,並交出少許錢財作為賄賂的證據,坐實了別人的罪名,然後用酷刑拷問,授意他手下教這人的親朋行賄,結果是一而再,再而三,昧起天良,依法炮製。所以每辦一案,不但株累多人。而且不知多少人因拿不出錢來,被他用酷刑治死。 東、西兩廠兩個都指揮的惡跡,於志敏在京時已查知十分詳盡。因為拘捕曹吉祥的時候,他的嗣子曹欽,居然引軍叛變。殺了錦衣衛指揮逯果,攻進午門。斫傷李賢于東朝房。殺都禦史于西朝房,殺恭順侯吳瑾于東長安門的街道上。當時于志敏要護英宗皇帝,禁城內外全由懷甯侯孫鏜和他長子孫軌招來西征軍與曹欽的叛軍激戰,事後才知曹黨漏網的人不少,東廠都指揮部牛祥明,西廠都指揮汪信一,也沒有捕到。要是於志敏當時出城追捕,也許可將牛祥明和汪信一抓回去,無奈英宗早年經過」土木之變」,被瓦刺也先驚得他魂飛膽散,這時雖在深宮,一聽說外間兵變,仍得周身像農婦篩糠般抖個不停,無論如何也強挽於志敏在身旁壯膽。 於志敏本來極不願意,為了使曹賊明正典刑,抵好暫時忍耐,充當幾天臨時侍衛,待斬過曹吉祥京裡稍為安定,才請旨特赦因「奪門之變」被冤殺的忠臣。 英宗皇帝這時對於于志敏自然百依百順,忙降旨特赦,並挽他在京任職。試問於志敏這樣一位少年英雄,豈能讓爵祿羈絆?而且說起來,英宗還是殺過他一家的大仇人,豈能忍得下心裡面的痛苦,靦腆站在英宗身旁?所以,他勉強再待兩天。便藉口江湖未清,老父未安,辭別了英宗,直趕來河間府。不料才過東碇,就發現路旁樹上留有不少暗記,仔細揣摩,似有不少江湖人物向西匯合。 於志敏雖猜不出裡面包涵有何種陰謀,反正有恁多江湖人物集體行動總不該是什麼好事。 因此,他星夜趕到西碇,巧遇上奸賊放火燒屋,引導他該走的方向。及時解救了諸義俠一場危難。這時,見西殿都指揮汪信一居然把迫害忠良的罪惡,全推向曹吉祥的身上,不由得冷笑一聲道:「既然你樣樣都是奉命行事,那就跟你主人去罷!」 江信一一聽桀桀幾聲慘笑道:「你說得好輕鬆!曹賊已經死了,還要跟去,難道想教我死?」於志敏見他竟也罵曹吉祥為曹賊,不禁愕然。 汪信一似懂得於志敏錯愕的原因,哈哈一笑道:」這並沒什麼希奇,要不是這樣,曹吉祥怎會倒下?」於志敏聽他這幾句話,像說曹吉祥之敗是因他故意弄計使曹奸踏上機關,自尋沒落似的,不由將信將疑道:「那麼你為甚要逃?」 汪信一神秘地微笑道:「不逃?城門火火,殃及池魚,萬一一時辯駁不清,受了一刀兩段,豈不太冤枉?」於志敏心想:「是呀!我祖父和岳祖父也就是這樣身死的呀!」因為聯想到兩家的慘狀,不覺低頭沉吟起來。 汪信一似因狡計得售,得意地哈哈一笑道:「你想回當年你家裡的事,可就該知道君王刻薄寡恩,不如……」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起來,觸動於志敏的靈機,猛喝一聲道:「你且住口!既然知那曹吉祥圖謀不軌,為何不把他所做所為向皇上告發,博個封妻蔭子?」 汪信一被於志敏猛然一喝,不禁吃驚,待把話聽完,才又嘿嘿兩聲乾笑道:「不是說皇上刻薄寡恩麼?」於志敏一聽到他乾笑的聲音,心裡就覺到不快,「哼」一聲道:「你說故意引誘曹賊蹈機,到底是真是假,我無從知道,但你陷害忠良,勒索忠良親友總是事實,好打跟我回去面聖,不然,包管有你好受。」汪信一見騙他不倒,殺機再度興起,濃眉一豎,冷冷道:「要叫我汪某回京,請你今生休想!」話說一半,已一連劈出幾掌。 于志敏只用兩成真力相抵,邊打邊笑道:「要不是你做賊心虛,小爺幾乎被你騙了,久聞你有一套七煞陰風掌,怎不使出來讓我見識?」 汪信一連自己的武學都給叫出來了,可見人家對他瞭若指掌,驚怒之際,接連吐氣開聲,右掌雄烈,左掌陰柔,兩股絕不相同的掌勁,綿綿不斷發出。 於志敏一心想磨夠對方的絕藝出來,一面騰挪閃避,一面乘隙進招,把真力由兩成加到三成、到四成,在他快速的身法之下,汪信一招式一緩,不是被一掌打在肩上,便是被一腳踢中屁股,被打被踢的部位又麻又痛,急得汗流浹背,哇哇怪叫,心想不打也無法停手。 約經頓飯時間,那汪信一雙肩和雙臂也不知被打多少,被踢多少,明知對方不會立即取他性命,也不由得心寒股栗。 於志敏見他已將「七煞陰風掌」重演一遍,知已沒有甚麼能為,又嘻嘻笑道:「陰風掌也不過如此,沒有什麼希奇,聽說你還有一套什麼名堂,還不快點搬出來,難道留著裝棺材不成?」 原來汪信一除了掌法精奇之外,兵刃也很有點功夫,他一對青磷魔焰劍幾十年來未曾敗過,只因自恃過甚,認為一套陰風掌已夠對方難敵,只要對方被掌風沾上,都要皮肉盡脫,登時凍僵,卻忘了對方會大破崗底斯山,血戰雪崖,那麼寒冷的地方,尚且無恙,那還會怕上以真氣練成的陰風掌?所以被於志敏一上來就打他無法還手,想使用赤磷魔焰劍也沒有機會。 於志敏把話說完,尚不見汪信一有拔劍的樣子,而且也看不到他背上有劍,索性把身法一停,喝道:「怎的,難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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