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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


  於志敏道:「你先藏起片刻,待金眼隼回來,你也有幫手了,那些金蜈蚣你還不會使用,千萬別惹它們!」

  阿莎才一點頭,於志敏已破空飛去,再看時,已見數裡外的山頂上,有個影兒一閃,不禁婉變地一笑,卻在心裡打定了一個念頭。過了半晌,金眼隼卻和穗姑一齊過來,這時的穗姑已放棄她在魔教時,那高貴的身份,和阿莎無拘束地說得十分融治。二女為伴,膽子也大得多,正在歡愉的談話中,於志敏已匆匆回來,叮囑了幾句,又直奔向劄倫寺。

  再說劄倫寺的僧眾,經過半夜猛烈的格鬥,幸有於志敏和中土各派的人士來援,不致被魔黨得手,這才真正感激。次日早課之後,阿古巴活佛親自接見玉山樵者等人,並出面邀請各派首要在當天晚上,到下院用齋,玉山樵者和段化鵬急派遣天師教門下四出尋找各派人士,轉達活佛的盛意,經過了一陣子的忙碌,時已近午,天師門下一名弟子匆匆同來,一進門就幾乎和段化鵬撞個滿懷。

  段化鵬斥道:「施友!你幹嗎這麼冒失?」

  那被稱為施友的弟子急忙一斂雙手,急道:「劄倫寺那邊,有一位半偕半俗的老人,硬要闖進山門,已和幾名知客僧打起來了!」

  原來這劄倫寺下院雖然也是寺的範圍,但隔成兩處,下院與寺門相距約有半裡,所以那邊的情形一下子也傳不過來,段化鵬聽到施友說有人生事,驀地一驚道:「真有此事?」恰巧玉山樵者也由內間出來,一同飛步趕去。

  這不過是頃刻間的事,但玉山樵者和段化鵬到達的時候,山門兩旁已七橫八豎地躺著幾名寺僧在地上「哼」著。再看知賓殿的桌椅,也被打得七零八落,東倒西歪,急忙穿過「知賓」,「觀音」,「普賢」三殿,才見普賢殿后,燃燈殿前的天井,屋上屋下都擠滿了人,人叢中央傳出呼呼的掌風。

  那些僧人一見玉山樵者和段化鵬到來,立即自動讓開一條通路。兩人進去一看,只見五殿主事圍著一名散發蓬鬆的老者,在那裡打得十分慘烈,這時五殿主事的大喇嘛,已是大汗淋漓,而那老者仍是若無其事,身形只在中心的位置打轉,輕鬆地一伸掌,就把進招的喇嘛震退數尺。

  段化鵬暗驚道:「這老兒到底是誰?」那知心念未已,老者已見兩人排開眾僧進來,立時桀桀怪笑道:「怪不得這裡的酒肉和尚膽敢狂妄,原來有你這些撐腰的人物!」只見他身形一幌,已穿過喇嘛的掌風,朝段化鵬劈面一掌打下。段化鵬急忙雙掌一托,那知老者招式一變,手臂一翻,即抓緊段化鵬的絲絛,同時大喝一聲:「你到底是誰?」

  玉山樵者見段化鵬遇險,雙掌一搓,一股純剛之氣直撲那老者面頰,同時喝一聲:「快放手!」

  老者驟遇此變,也微微一驚,只見他雙目精光射出,右掌一抬,「蓬!」一聲響處,玉山樵者已被震退到旁立的僧人身上,撞得那名僧人一個踉蹌,而老者的上軀,也被震得搖了幾搖。

  段化鵬也同時雙掌一拍老者面門,膝蓋一屈,直撞下陰,老者迫無奈何,才放開左掌,順勢一推喝聲:「滾開!」段化鵬被他這一推,竟立足不牢,一直撞向一名喇嘛,把那名喇嘛也撞得坐了下去。

  玉山樵者為了解救段化鵬,那一掌打去,原是用盡平生功力,不料被對方單掌一照,立把自己震退,不禁大為驚奇,認為來人必是於志敏所說的茅士亨,但朝他臉上一看,卻不見有什麼青氣。這時見段化鵬已被推開,自己也少了層顧忌,大喝一句:「你是誰?」

  老者桀桀笑道:「憑你也配問我?」單掌一立,朝玉山樵者面門劈來。玉山樵者悶哼一聲,雙掌一封,「蓬!」一聲響,只覺得痛入心脾,急一步躍開。在這同時,博迦喇嘛也大喝一聲,從老者身後進掌,迫他回身應招,玉山樵者才免遭毒手,可是一隻右手已紅腫及腕,再也無法加入戰團。

  忽然殿外一聲大喝道:「誰敢來這裡取鬧?」郭良已隨聲進來,一見玉山樵者握手愣在一旁,一臉痛苦之色,不由得「咦」了一聲,揮動酒葫蘆搶步上前,朝老者的腦袋直砸下去。

  這一下,老者不閃不躲,被他砸個正著,那知這一砸,只聞「砰」一聲巨響,郭良的酒蘆已脫手飛去。

  群僧見狀,俱各大驚失色。

  郭良心知玉山樵者既已落敗,自己更是萬難取勝,酒葫蘆重有百斤,加上自己運足功力,那怕沒有千斤之重,而對方頭上竟分毫無損,反而震得自己虎口迸裂,可見對方功力已高到不可想像,此時惟有聯合喇嘛並力纏鬥,所以雖虎口作痛,仍然拼盡功力喝一聲:「著!」運起金剛一指功,點向老者腦後。並揚聲高呼道:「段老弟快去請小師叔!」其實段化鵬又知道往那裡請於志敏?

  五殿主事喇嘛堪堪落敗,見玉山樵者和段化鵬趕來,以為這兩位中原高手,必定能夠對付得了,那知段化鵬尚未站穩身形,就被怪老人抓住,玉山樵者一出手,就被擊退一旁,博迦喇嘛連忙進招解救,並招呼盤陀幾人仍用五龍陣上前。恰遇上郭良趕來,拼死纏鬥,那老者功力雖厚,一時也不易取勝。

  頃刻間,雙方愈殺愈狠,那怪老人邊打邊吼道:「你們不好好把鄒倫等人還出,休怪我取你狗命!」

  忽然殿頂上一聲清笑道:「好大的口氣,我倒要見識見識!」郭良不禁歡呼一聲:「少師娘快來!」

  玉山樵者雖然沒有見過王紫霜,但一聽郭良一喊,也知道來者是誰,忙跟著喊道:「王姑娘快來!」聲過處,一條窈窕的身形飄然落下,各人定睛看去,原來是一位十五六歲樣子的美貌書生。

  打鬥中的老者聽各人連續歡呼,不知來人是誰,反而笑起來道:「龍陽君自動送過來了,好乖乖……」

  王紫霜紛臉一紅,叱一聲:「老賊!」一幌肩膀,已如輕煙般破掌直進,「啪」地一聲,已給老者一個耳刮。

  郭良一躍退後,歡呼幾聲:「打得好!」眾喇嘛見這少年一出手,就賞敵人的耳刮,知道人家的藝業已臻化境,再見郭良退後歡呼,也各自退過一旁。

  惟是那老者身受此辱,那肯甘心?喝一聲:「小子!且休得意,我不看在你一身嫩肉上,早就把你撕了!」在說話的時候,王紫霜又啪啪給他兩掌,直打得他雙眼金星亂冒,連話也說得不連續。

  這也是老者說話疏神的緣故,否則王紫霜也不能恁般輕易就給他吃耳刮子。這時連捱幾掌,那得不怒火沖頂?大喝:「賤種真個找死!」立見他青光罩面,雙掌上下拍出,一股狂飆,直卷往王紫霜身前。

  王紫霜一見那老者發起怒來,即時青氣出現在臉上,立即想到此老正是郭良所說的茅士亨,急運起「玄元一體」的氣功,把周身護定,嘴裡卻笑道:「毛廁坑且別發惡!」雙掌也立即推出,只聽得「蓬」聲巨響,掌風交擊之處,狂飆橫飛,階石竟震裂了幾塊,各自後退兩步。

  那老者被王紫霜一口叫出他十幾年前的名字,不禁微微一怔,王紫霜卻把握這個機會,喝一句:「再接這招!」搶前兩步,雙掌當胸拍出,一股陰柔之力,已達老者身前。

  茅士亨驀地記起百年前惡師慕容烈曾經說過,有一種「一元複始」的氣功已經絕傳。據說這種氣功使用起來,並沒有狂飆硬勁,可是威力絕大,尤其它那視之無形,聽之無聲的陰柔之力,更使人防不勝防,看這少年年紀雖輕,但以剛才硬接自己一掌那種勁道來說,功力決不在自己之下,這時只見他推掌發力,並不見有什麼異征,敢情已學到「一元複始」的絕世武功?

  茅士亨腦裡才如電光一閃,王紫霜的掌勁已觸及他的衣衿,立感一股莫大的潛力,推了過來,急忙往上一躍。

  王紫霜喝一聲:「往那裡走?」雙掌往上推,身形也同時拔起。茅士亨原是倉猝間未及接招,才縱身走避,不料王紫霜的掌勁,能發能收,在電光石火的瞬間,已轉朝上打,直把茅士亨再推高十幾丈。

  茅士亨雖然身起空中,但他「含元真煞」的氣功,兀是不弱,再則王紫霜倉猝朝上發招,勁道自然不足,所以只把他身形推高,並不能把他打傷,卻被他在空中一翻,飄過兩座殿脊,落在藏經閣上。

  但王紫霜的輕功何等迅速?茅士亨剛一站穩身形,她也臨到頭上,雙掌立即往下一按。

  茅士亨感到頭頂上風聲颯颯,抬頭一看,即見對方雙掌按落,心知這種淩空發招,飛身下擊,勢猛力沉,不可輕敵,急往橫裡一躍,竟落往修羅場中。

  王紫霜因為淩空下擊,來勢過猛,雖然把發出去的勁力收回,到底已遲了一著,掌力的餘勁竟把藏經閣的屋樑打折了一根,瓦片橫飛數丈。可是,她及時一折腰肢,追到修羅場,喝道:「在這裡打更好!」

  茅士亨瞥見這少年功力深厚,驀地記起魔教裡的傳說,急喝一聲:「賤種可是龍捲風?」

  王紫霜笑道:「龍捲風一來,你死得更快,接招罷!」掌形如刀,朝著茅士亨橫砍過去。

  茅士亨大怒道:「怕你下成?」雙掌一揮,登時打在一起。玉山樵者一行與及眾僧,也趕了過來,斂神凝視。

  這兩名武林中絕世高手,只打得場裡面沙石飛揚,方圓數十丈之內,根本無法立足,因為兩人騰挪縱躍,已占滿了修羅場的地面,觀鬥的人只好在各殿屋脊,與及圍牆上,擠成一群。

  轉眼間,雙方交換了不下四五十招,旁觀者只見一黑一白兩條影子在場內一合即分,一分又合,耳邊只聽得掌聲隆隆,根本無法看出這兩名高手如何發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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