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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阿瓊苦著臉道:「誰說不追呢?追到一座很大的森林,連馬跡也沒有了,只得回這邊來。」

  閔小玲聽了沉吟不語,各人一時也猜不出是什麼原因。倒是于冕恐怕閔小玲仍然要斥責阿瓊,忙勸道:「賢媳也不必深責瓊姑娘了,兩匹馬兒走失地無甚緊要,反正天色已亮,我們遣回船隻,一同去找,找到當然是好,找不到也就算了,回到雲南府,那還怕買不到好馬?」

  塞馬先生和諸女當即沒口贊同,閔小玲只得改容道:「媳婦那還責怪她,不過覺得兩匹千里良駒無故走失,總覺得有點可惜罷!」各人也著實婉惜幾聲,立即付過船錢棄舟登岸,由阿瓊當先帶路,來到系馬的地方,天色已是大亮。

  塞馬先生略一審察系馬的地上,卻見不少男人的腳印雜在淩亂的馬跡裡面,不禁望了莫氏兄弟一眼道:「你們昨夜裡到達這一塊地方了?」

  莫氏兄弟點一點頭,說了一聲:「是!」

  但于志強卻叫起來道:「這裡卻有四種不同的腳印呀!」

  各人忙往地面一看,果然發現有四種不同的男人腳印,莫氏兄弟此時穿的是圓頭布底鞋,布底鞋的針線痕清晰地印在那些敗葉上,兩另外有兩雙大小不同的尖頭鞋印,淺淺地印在地上。

  閔小玲心裡一驚,脫口道:「難道在三更半夜,竟有人到荒山偷馬?說起來也不像呀,昨夜來的敵人雖然跑脫兩人,但他們跑的方向也不是向這邊呀!」

  說到敵人,蟬兒驀然記起因為在船上說的多半是于氏父子過去的事情,至於和奪命神梭與及小白龍打鬥的事並沒有告訴各人,這時急忙把自己和于志強在雲南府分手後,如何被奪命神梭半途攔截,結果和小白龍負傷逃去,後來在茅舍前面迎戰群魔,卻看不到奪命神梭出現等情說了。

  於冕點點頭道:「這就是了!看來那奪命神梭救走小白龍後,並沒有逃得太遠,反而往這邊來看他那些同黨是否得手,不料看到的是一敗塗地,只好回這裡盜去兩匹馬逃走了!」

  這個解釋倒很合情理,各人都點頭稱是。

  閔小玲秀眉一揚道:「我們追他去!」

  於冕笑道:「魔黨已走了大半夜,如果兩匹真個是千里馬,那怕不走出五百裡外,往那裡追去?」

  閔小玲嘴唇動動,待說些什麼,卻又強自忍住。

  於冕看了笑道:「賢媳但說不妨。」

  閔小玲嚅嚅道:「我不知你老人家今後要往何處?」這一問,把於冕問得沉吟半晌,仍無法回答,他曾經想到回家,可是家老早就被抄了,自己又是欽犯不能回去,要是另找地隱居,未嘗不可,但拖著這一堆兒媳,終究是不方便,而且志敏知道自己是隱居在滇池附近,將來尋找不到,父子豈不又要相失?要是往河間府去,那好意思啟齒?幸而秦玉鶯見公公盡在沉吟,陡然觸動靈機,輕輕扯一扯于志強的衣袖,打一個眼色。于志強見狀大悟,急喚一聲「爹!」接著道:「到河間府岳父家裡可好?」

  於冕順口「啊!」一聲道:「真的!我怎一時想不到這裡?」到河間府去,即可見見親家的面,又可和各路俠義歡聚一堂,對,對!還是先去河間府再議……」又轉頭問塞馬先生道:「老哥哥!你在這裡也隱居不得了,不如一同往河間府看看情形如何?」

  塞馬先生微笑道:「夜裡聽令郎說希賢老友已在瓊崖自立授徒,而且梁良玉昆仲也在瓊崖出現,程濟、史仲彬這些老友都遁跡嶺南(事見拙著「瓊海騰蛟」),我這幾根將朽的骨頭,倒也想遷到海外找塊清淨的泥土埋了就算,但看到赤身魔教這樣囂張,朝裡奸黨這樣跋扈,又想看看他們是怎樣死法?既然老弟有親家處去,做老哥哥的跟去看個熱鬧也好!」

  于志強和秦氏姐妹甚至於柳蟬兒見兩位老人都答應北上河間,都不禁喜得笑顏逐開,連到瓊璜二女,也喜形於色,但閔小玲秀眉皺道:「公公要往河間,恕小媳不能一同前往……」

  於冕愕然問道:「腎媳想往何處?」

  秦王鸞以為閔小玲不知道自己家裡的情形,所以不願同去,忙道:「姐姐!我們一同回去,我媽見了你一定喜歡哩!」瓊璜二女連帶阿珠也覺得閔小玲有點蹊蹺,雖不敢勸說,但也愕然望著。

  閔小玲見她說得天真,不禁深情地望她一看,回頭朝於冕嚅嚅道:「小媳想先找找阿敏!」

  於冕眉頭一皺道:「你往那裡找他,難道怕他不會回來?」這句話把閔小玲說得粉臉通紅,忙搖首道:「小媳不是這個意思!」於冕忙又問上一句。

  閔小玲接著道:「小媳認為阿敏既然是追尋紅姑,照理說經過這麼久時間,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總該回到滇池這一帶來了。現在仍然沒見他們來到,說不定魔党以紅姑為餌,把他引往岡底斯山魔教總壇裡去而遇上諸般兇險。再則,恩師紅花婆婆隱居在魔教總壇附近,因為棄邪歸正,授徒不多,算起來也不過是三位師姐和幾位侍兒在她身邊,近年來赤身魔女屢次相邀入教,恩師只是婉詞拒絕,魔教也知道恩師不太好惹,所以暫時相安無事。此次,阿瓊阿璜為了應付強敵,不惜施用師門獨有的繡雲針,已被魔黨看出,要是魔黨統統死絕,也不致於惹禍,偏是被他逃去只要再遇同黨,必然用信鴿飛報魔教總壇,魔黨也必興師問罪,恩師藝業雖臻化境,到底好漢敵不過人多,也沒有不慘敗之理?所以,媳婦才想趕回烏斯藏說明經過,使師門上下有個準備,萬一尋到阿敏,匯合師門力量毀去魔教根本,也是一舉數得哩!」

  于冕把閔小玲所說的話默默想了一遍,愁容滿面歎一聲道:「賢媳說的也是,但那信鴿飛行迅速恐怕你人未趕到,那邊已兇殺過了!」

  閔小玲接口道:「媳婦也想到這一層,所以想稟過公公之後,立刻就走!」

  於冕見她說的是師門大事,不好攔她,略一思索道:「那麼你就去罷,要是見到阿敏,就叫他把事辦完了來河間府見我!」

  閔小玲答了一個「是」字,就拜了下去,蟬兒卻呼一聲:「公公!我也跟閔姐姐去!」

  秦玉鸞也嚷著要去。

  于冕對於秦柳二媳的藝業,在夜裡對敵的時候已看得清楚,此時見他倆要去烏斯藏,不禁默然。

  還是閔小玲望她兩人一眼道:「蟬姐和鸞妹應該服侍公公,如何去得?而且我走得快,你兩人怎跟得上?」

  蟬鸞各人都曾見過閔小玲的藝業,心知所說非虛,蟬兒更想到于冕雖有志強夫婦服侍,但自己也該爭個好感,被閔小玲一說,已是默不作聲,惟有玉鸞年小不懂事,反而道:「瓊姐姐能夠跟得上,我也可以跟得上。」

  閔小玲被她這一提醒,不禁笑起來道:「虧妹妹提醒了我,但我不叫她們去啊!」各人還不知道玉鸞提醒她什麼,已見閔小玲吩咐道:「阿瓊跟公公到河間府去,替我盡子媳的份兒,阿璜和阿珠趕緊回楊柳樹去幫阿瑛看守門戶,別讓她單獨一人急瘋了!」回身朝於冕一拜道:「公公保重,媳婦去了!」又朝各人招呼一聲,身形連晃,只見一道白影眨眨眼間已去了老遠。

  璜珠二女目送閔小玲遠去,也就向於冕等人拜辭,和阿瓊諸女道別,也逕自走了。

  塞馬先生喟然道:「我老朽這回可真開眼界了,像閔姑娘這種藝業,分明已臻化境,傳說上的令郎志敏,還不知究竟高到那裡去哩?」

  蟬兒雖因不能前往烏斯藏有點心苦,見有人稱讚她心上人,也還覺得苦中有點甜味兒,秀眉一舒,臉頰上顯出兩個笑渦兒。志強雖知道志敏的藝業不知要比閔小玲高出多少倍,但也不好讚揚自己的胞弟。惟有玉鶯聽了塞馬先生的話,卻笑起來道:「敏弟的藝業高得多哩,他飛行起來只見淡淡一線掠目而過,氣功方面可以束氣成鋼,展氣成雷,王姑娘雖然較遜一籌,但那夜空手奪下靜虛道人的寶劍,把靜虛道人氣得要自刎,也可知道她藝業和敏弟不相上下了!」

  塞馬先生「哦——」了一聲道:「靜虛道長是宇內數一數二的高手,久聞他在武功山虔修上乘功夫,不問世事,那知還到江湖上惹禍,被奪劍受辱,真是不可思議了!」各人也嗟歎幾句,取道經雲南府北上河間不提。

  再說于志敏和王紫霜夜襲侯家堡,誅卻赤身魔教室女司東南總壇的副壇主玉面鴛鴦李鈺,立即以丁瑾姑為先導,搜尋押解紅姑的魔党行蹤,蠻認為自己三人腳程迅速,押解紅姑的魔党無論如何也逃不了多遠,而且瑾姑對於這一帶的總壇,分堂,都瞭若指掌,不怕搜她不出,所以電掣風馳,直往前奔。

  那知走到東方現出一片紅霞,腳下的雲海也被映成一片紅綾,而三條身影仍然在荒山窮穀裡飛奔,看看四面不但渺無人跡,而且連一條像樣的大路也沒有,於志敏略為一瞥鄰近的山形,不禁脫口說一聲:「不好!」

  王紫霜以為他發現了什麼聲息,急忙招呼丁瑾姑停步,並回頭問道:「你見什麼啦?」

  於志敏苦笑一聲道:「我們走了這麼大半夜,也不知究竟走了多遠,看這裡俱是人跡罕到的荒山,沒有一條是人走的路,魔党押解紅姑,行動不便,怎會走上這種地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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