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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于志強和秦氏姐妹轉身縱出牆外,由玉鸞指點著方向,急急地趨援蟬兒,遠遠就聽到蟬兒喝罵的聲音,這才腳下一緊,奮身上去。

  龍嘯雲看看他們走了,立即和秦方率領家人分頭埋伏起來,並且把所有的燈火盡行熄滅,提心吊膽地恐怕蟬兒四人敵不過仇人,又恐怕仇人漏進來毀了這個新建不久的家。約莫過了頓飯的時光,龍嘯雲從牆頭的上端看到遠方十幾條黑影奔來,而且還隱聞馬蹄馳騁的聲音,因為知道自己這方面並沒有馬,不用說也知道果然是仇人來了,頓時緊張起來,暗作準備。

  那知就在緊要關頭,忽見一條黑影超出其餘的黑影前端,轉眼之間已距離自己這邊不過十幾丈,一個很熟悉的聲音叫道:「媽!三師伯文亮他們來了!」說到「了」字,于志強已現身來到。

  龍嘯雲這一喜非同小可,先叫喚家人點燈,又忙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于志強也歡天喜地笑道:「我也鬧不清楚,師伯們快來到了,還是開大門接進來再說!」

  幾句話的工夫,果然人聲馬嘶,已到牆根。秦方夫婦忙帶了于志強開門迎接,自有家人把馬匹帶往後廂,安置去了。

  秦方夫婦肅容進廳,經過一一引見之後,忙問蟬兒說的仇人是誰。蟬兒才把和玉鸞在瀦龍河畔竊聽到赤髯龍談話,一五一十地和盤托出。

  秦方一聽說赤髯龍又再度尋仇,想起前情不由得又悲又恨,切齒道:「文師伯和諸位前輩請坐一會,晚輩去去就來!」站起要走。

  文亮忙道:「你想到那裡去?」

  秦方雙眉一豎道:「殺這赤髯龍去!」

  文亮笑道:「要殺他何必忙在此時?蟬師侄既說他們要分兩路進攻,遲早也必然發動,我們現在有十幾人在這裡,赤髯龍那群狗黨能有多大本事?」

  老書生盛淩如聳一聳眉峰,笑道:「文老哥!你說的確有道理,不過,若僅是畢江平那種人物,倒不必懼怕,但高崇武這人卻不可輕視。聽說他一雙地煞掌已練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正步內的岩石也可打成粉碎,不知打敗多少成名的高手,連到飛馬神廖昭民都曾經敗在他的掌下,我們遇上還得小心哩!」

  在座各人聽老書生這樣一說,無不默然。

  惟是蟬兒先已由喪門神的話裡,轉出他正是殺自己的父母叔叔的兇手。這時見老書生把白日喪門神高崇武的地煞掌說成恁般厲害,又看到老一輩的英雄沉吟無計的樣子,不由得暗暗有氣,立時杏眼睜圓,冷笑一聲道:「盛老前輩!也許姓高的地煞掌沒有恁般厲害呢?晚輩不自揣功力,倒想和他較量一番,就是死也要劈他一劍,屆時還請老前輩接應一二!」

  說起蟬兒的功力,在和文信見對招之前,一掌同時襲擊文亮和秦平;後來和文信兒又打那麼久,各人都已見過了。這時聽她說出這種話來,無不愕然望她一眼。

  盛淩如自然也聽出蟬兒話裡的意思,雖覺得措辭不恭,可也原諒她年幼輕率。微笑道:「蟬姑娘好說!老朽行將就木,能有多少力氣?不過,蟬姑娘既然這樣說,我也只好認命就是!」

  蟬兒一聽老書生這幾句話,分明就帶有責備的口氣,心裡暗說一聲:「糟!」腆腆地不好意思也怔得說不出話來。

  還是盛逸芳心有急智,吃吃一笑道:「蟬妹妹!我爹一晌來說話就是這樣的,有時候,我被他說三天也還沒有說完哩!」

  盛淩如竟呵呵大笑起來道:「這小妮子又來排暄我了!」排雲劍客武隱真最是朗爽,白了他一眼,掀髯笑道:「那還不活該?別人怕你,你自己的女兒不怕你,這叫做現世報!」

  各人都被排雲劍客這幾句話惹得笑了,笑聲直達戶外,幾乎忘了四周尚有強敵環伺和立即展現在眼前的兇險。

  秦方雖也驚懾於仇敵驟然而來,但也因這些前輩到來而感到高興,趁著各人笑聲未已,忙對龍嘯雲道:「大妹!你往後面叫他們備酒去罷!」

  龍嘯雲應了一聲,移步要走,瓦面上也哈哈兩聲道:「你們有何好笑,待我也來聽聽!」同時「刷,刷,刷!」落下幾條身影。

  玉鸞因為坐在門側,歡呼一聲:「爺爺!」翻身撲出門外,又叫一聲:「你怎麼到現在才回來呀?」

  秦寒竹哈哈笑道:「回來過臘八節呀!」

  廳裡各人錯愕之間,已見玉鸞牽著一位老人的手,走進廳來,後面也跟著一位六七十歲的老者,和一位年約三十多歲的壯漢。因為玉鸞那樣高叫,各人也就知道來人必然是天都劍客秦寒竹,也忙起立招呼。

  秦寒竹驟見廳上黑壓壓一群,也微微一怔,旋而呵呵大笑,抱拳當胸說一句:「難得!難得!」立即大步向前,將跟來的一老一少向各人引見。

  于志強眼光銳利,秦寒竹一現身的時候,他已看到駱中明跟在後面,當即越眾而出,很親熱地握著駱中明的手;到秦寒竹引見各人,才知道跟進來的壯漢竟是自己的師兄,急忙跪下磕頭。蟬兒見狀,也急忙過來相見。

  飛雲燕吳征信在路上已聽秦寒竹說過:「到達河間府就可見到一位同門師弟和師妹,所以一進門來,就對那幾位少年男女留心。但是,因為于志強動作太快,還沒等到吳征信把人看清,就已跪倒。此時,看到另一位同門師妹又將跪下,忙攙起于志強目視柳蟬兒笑道:「柳師妹!你快別下跪!」然後對志強道:「你還是那麼俗套,你敏弟卻不像你!」

  蟬兒一聽吳征信說到於志敏,也不管吳征信這時是否需要和別人招呼,立時問道:「大師哥!你在那裡遇上了志敏?」

  吳征信也知道這位師妹就是于志敏未過門的妻子,但料不到她竟恁般朗爽,當那麼多人面前也敢著急發問,不由得微微一愕,才點點頭道:「我們在酆都見上一面,可是,他和王女俠都往滇池去了!」說完又急忙和各人招呼。

  吳征信說那幾句話倒不覺得什麼,可是,卻把蟬兒氣苦了。玉鸞聽了也蠻不是味兒,輕輕一拉她的衣袖道:「阿姐!他們兩人去滇池做什麼?」

  蟬兒沒好氣道:「鬼知道他們?」

  這時,各人忙著紛紛招呼對方落坐,雖見蟬兒和玉鸞在門側低語,也不過認為是她們商議些什麼,沒有加以留意,真正是「梁園風暖,獨寒孤鶴,修水月明,單照鰥魚。」

  秦方見老父已回,招呼人客的事自有老父作主,所以見過各人之後也就和龍嘯雲往後面張羅吃的,由得一群老老少少暄暄嚷嚷,坐在廳上。

  文亮待各人落坐完畢,雙眉微蹙朝著秦寒竹道:「老弟!你這裡再過一會就見兇殺,你可有什麼打算?」

  秦寒竹愕然道:「文兄此言從何說起?」

  文亮朝著站在門側的蟬兒一指道:「我知道的不詳細,你還是問她去!」

  秦寒竹忙叫她兩人過來,驀見蟬兒滿臉悽惶之色,誤認為她聽到什麼兇險的消息,而替自己一家人耽心,不由得大為感動道:「蟬師侄!你不必耽心,快點告訴我們準備!」

  蟬兒只得把經過再說一遍,最後還加上一句:「要是阿敏在這裡就好了,可是他偏偏要往滇池!」

  秦寒竹聽了蟬兒的話,才知道三年前的仇敵竟又要尋上門來,已恨得雙目亂轉。最後聽到蟬兒有責備于志敏之意,還不知道文亮一行來後,未及把於志敏往滇池尋父的事說出,不禁愕然道:「你怎能怪志敏?他正需要往滇池去找他的生父哩!而且,他還托文師伯來叫志強趕去,你們為什麼還不去?」

  文亮忙笑道:「秦老弟,你也不能怪她,因為我也是剛到,只忙著聽她說的兇險,還來不及把志敏的話對她們說……」接著把於志敏如何清掃陰風洞,和王紫霜一同往滇池尋父,托自己來河間府告知于志強,要于志強暫停婚事先往尋父的話說了出來。

  蟬兒這才知道其中竟有這般曲折,然而念及自己的婚事又茫茫無期,將來變化如何,真難臆測,一隻峨眉,蹙成了「一」字,默默無語。幸而秦方夫婦已從後院出來,指揮僕婦擺上酒菜,她才趁著時機把玉鸞拉回房裡說體己話兒去了。

  待到擺好酒菜,秦寒竹請各人歸座的時候,卻不見蟬兒和玉鸞的蹤影,忙問于志強道:「你師姐往那裡去了?」

  玉鶯卻搶著答:「我看見蟬姐和鸞妹往後面去了!」

  秦寒竹笑道:「你去找她們出來吃飯,過一會還要對付那些魔鬼哩!」

  于志強心急,沒等到秦寒竹把話說完,回頭就跑。

  龍嘯雲忙道:「強兒回來,讓鶯兒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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