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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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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志敏笑道:「我記得盧三在曾說,赤身教裡派有職司的黨徒,必然是教裡的死硬份子,而且還要有家人作為抵押,像江天笑僅是一個站頭,就要拿出全家人放在大涼分堂,而這金宣祥是個壇主,在教裡面的地位比江天笑更高,難道他不需要拿出家人作為抵押?既然有了抵押,他又怎敢為他一人的生死而投降?」 王紫霜愕然道:「那麼,你認為金宣祥的投降,僅是一時權宜之計了!剛才在堡裡面,為什麼不問他?」 於志敏苦笑一聲道:「我本來老早就起了疑團,後來又想到既然准他自新了,一時不好再翻舊案,問了起來,反顯得出我們多疑、小氣,所以忍耐了下來。不過,我始終是疑團莫釋,才提出來和你說。」 王紫霜鼻裡「哼!」了一下道:「這狗賊膽敢騙我,要給我知道了,我才不擰下他的頭來哩!只是你說老早起疑,我卻不信,難道他一投降,你就起疑了?」 於志敏點頭道:「你猜的全對!像他這種人打到急起來,就連聲求救,那還有半點骨氣?」 王紫霜忍不住笑起來道:「你在那裡學來的歪理?那有人挨打不求救的?」 於志敏也笑道:「他又不是小孩子,也不是懦弱無能的匹夫,在未遇上我們以前,他是這一帶響噹噹的人物呀!如果是小孩子和匹夫求救,當然是另一回事。還有一得性命,立刻就對我們卑辭乞憐,回過頭去對那些部屬,又是恁般地頤指氣使,這類雙重人格的人,豈能相信?」 王紫霜笑道:「好了,好了!後面這幾個屁還香,我服了你,不要再去說他了,以後小心防備他就是!」 於志敏笑道:「不說就不說!事實上,你們女孩子除了對心上人比較神經過敏,疑雲重重之外,對於一切事情總是僅憑直覺……哎唷!……快點放手!……哎呀!好妹妹!我不說了!」 王紫霜星目含嗔,叱道:「我看你嚼什麼咀?我不擰下你這只耳朵來!」原來她已扭著於志敏的耳朵,迫到他討饒,才肯放手,還補上一句道:「以後你再敢胡扯亂說,看我可饒你?」 於志敏的耳朵獲了大赦,吐一吐舌,用手搓搓,微吟道:「人靜燈煙午夜天,打躬作揖跪床前,群兒不識予心苦,竟謂偷閒學拜年。」 王紫霜嗔目嬌叱道:「你又嚼什麼出來了。」 於志敏「噗哧!」一笑道:「我讀一首怕老婆詩,聊以解嘲啊!」接著還把那首詩的來龍去脈,解釋一番。 王紫霜初時覺得好玩,也陪同笑著,及至回過味來,卻羞得粉臉嬌紅,叱一聲:「你敢使壞!」揚手要打。於志敏嘻嘻一笑,輕輕一點腳尖,身形已逸出十幾丈外,一個跑、一個追,不消片刻已達城根下,並肩緩步回寓。 于志敏和王紫霜為了要偵查金宣祥,是否真正的覺悟,不惜在敘府多住三天。每天兩人都趁著黑夜,奔往江家堡,但見到一切歸於平靜,那些高手和堡丁也少了許多。王紫霜心裡暗暗得意,認為於志敏這一回必定是看錯了。可是,於志敏始終覺到這一件事,並不是什麼好的預兆,因為從表面上看不出什麼來,同時自己又急著要往滇池尋父;王紫霜心裡也知道非到滇池拜見於冕,則自己和心上人的大事終是浮萍無根,所以盡催快走,兩人也就束裝就道,無暇再去大涼山找赤身教的麻煩了。 這一天,于王兩人由綏江出發,赤騮駒和青毛踏月駒畢竟是千里神駿,迅速異常,午刻甫過,就到了黑龍山的地界,但見層巒疊翠,曲徑通幽,風景異常秀麗。兩人都被這山色吸引,緩巒而行,因為山徑太窄,兩匹馬只能夠一前一後,銜尾而走,於志敏每次要和後面的王紫霜說話,都要掉過頭來,深感不便,乾脆就倒過來騎,由那赤騮駒順著它的意思走。王紫霜不由得好笑道:「書上只說過張果老倒騎驢,並沒有說倒騎馬,你這算什麼名堂?」 於志敏笑道:「張果老既然能夠倒騎驢,於志敏為什麼不能倒騎馬?」 王紫霜笑道:「等一會摔下崖去,可是活該!」 於志敏身軀一搖一擺地,笑道:「只要這樣能夠看到你,就多摔幾下又有什麼要緊?」 王紫霜「啐」一口道:「又來涎臉了!誰和你說這個?」嘴裡雖然是這樣說,心裡卻甜蜜蜜地在咀嚼那句話。 兩人說說笑笑,也計不清轉過了多少山崗,於志敏忽然「噫!」了一聲道:「霜妹!你聽!」話音一停,王紫霜也聽到遠處傳來金鐵交擊的聲音,蛾眉微蹙道:「在這荒山曠野的地方,也有人在這裡兇殺?」 於志敏道:「說不定還是我輩中人哩!我們趕去看看,必要時,助他們一臂之力。」身軀一騰,坐正了方向,一抖韁繩,那赤騮駒撥開四蹄一陣急走。約莫半盞茶時,轉過一個小崗,就看到山址裡面一塊幾十丈廣闊的一塊平地,劍氣翻騰,刀影飛舞。於志敏一眼看去,已清清楚楚地看到壙地裡面,有兩名少年男女,和兩名五十歲左右的老人在廝殺,旁邊還站有三個中年人和一個八九十歲的老婆婆。于王兩人忙催馬上前,因為不知應該幫助那一方面好,只好在距離十幾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那些旁觀的老壯,見山上有兩個少年人下來,似乎出其意外地驚愕一下,後來看到于王兩人駐馬旁觀,才彼此交換一眼,恢復鎮靜。惟有那老婆婆發出警告道:「新來的小哥和小姑娘,如果不是和場內的少年同黨,請即退後一點,免得誤傷你們!」那聲音就如鶴唳長空,餘音繚繞。 于志敏一聽老婆婆的音量,知道她的內功已臻上乘的地步,心裡暗想:「在這荒山裡面,也有這等人物?」當下不甘示弱,立即提氣答道:「小子見獵心喜,想偷學兩招,看了就走,請老前輩放心!」 老婆婆聽到這位少年內氣充足,聲音震耳欲聾,知是內家高手,又聽人家尊稱自己,不由得暗自點頭,多看兩眼。不料這樣回頭看看,無意中發現身邊各人對於那少年的答話,渾如未覺,這才知道人家竟是用「傳音入密」的功夫,把聲音迫得一線,進入自己的耳朵。論理,這種「傳言入密」的功夫,必須內功氣功都臻絕頂,才能夠辦得到,自己所知道碩果僅存的國內高手,能有這種修養的已無幾人,而這少年不過是十六七歲,稚氣未除,在那裡得來這樣的成就?幸而來人並非敵手,否則這一場爭鬥,有敗無贏了。雖然覺得可以放心,仍恐在緊急關頭,那少年就會出手,只好暗中戒備著。 此時,場裡相搏的四人,都已到了性命交關的地步。和那少女對招的是一位五十來歲的婦人,一枝長劍舞成一團白光,把那少女裹在劍光裡面,儘管那少女左沖右突,地無法越雷池一步。和那少年對招的五十多歲老人,手上持著一個杵狀的兵刃,打得呼呼風聲,迫得那少年連連倒退。於志敏眉頭皺皺,扯一扯王紫霜的衣袖道:「武當門下這兩人小子,竟是恁般不濟……」 王紫霜見於志敏竟叫別人做「小子」,不禁「噗」一笑道:「好不害羞,你比人家大多少了?也不看看人家還要比我們大幾歲哩!」 於志敏也失笑道:「我說的是武藝呢,以武藝來說,他們不是小子是什麼?」 王紫霜見他還要強辭奪理。瞋他一眼道:「以武藝來說?以武藝來說個個都要變成小子了!」 於志敏辯道:「不是這樣!你不看那使杵的老人,耍得一手韋陀杵法,全無破綻;那使劍的婦人,使出達摩劍法,也是風雨不透,招招險狠;這兩人分明是少林派的高手,如果落敗,只能怪力不從心,當然不能叫做小子。反觀那兩個少年人,雖然都使出武當派的青萍劍,照理來說,應該和韋陀杵、達摩劍,扯成平手才對,但是,他們卻破綻百出,似乎是偷師學藝,根本沒有把劍法學全。怎不把他們叫做小子?」這一番話,合情合理,說得王紫霜無話可駁。因為他說話時的聲音很大,在場外各人都聽得很清楚,個個都無不嘆服。 王紫霜笑道:「你生就一張利嘴,專會文過飾非,看那天我替你縫起來!……,哎呀……救!」這個「救」字一出口,兩道白影就如驚鴻一瞥落往場裡,接著就看到四五個身形各滾跌出兩丈開外,旁觀的人都同聲驚呼。 就在這個時候,後面跟來一條黑影,急如鷹隼地進入場中,高呼:「小俠!留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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