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慕容美 > 燭影搖紅 | 上頁 下頁 |
二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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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求含笑先行。心中暗忖:姑娘長大了,自然成熟,加之連經苦戰,任性的脾氣磨失,野不起來,自然就變得十分嫻淑、文靜了。 龍女突然問道:「司徒伯伯,看到我哥哥嗎?」 司徒求心中一動,忖道:我正想和你談呢。口中應道:「他剛才來過,剛出去了!」 她嗯了一聲:「奇怪,哥哥為何不去見娘?」 司徒求心中一沉,想了一下,道:「大約他以為你娘病還未好——」 龍女不樂道:「他知道娘有病,更應當去看看娘嘛。」 二人已轉過迴廊,展目處,令鳳匆匆而來。 她花容憔悴,似乎心有重憂,卻仍很冷靜,舉止也仍很沉著。 由於她曾受傷,面色蒼白,使人只覺得她是失血過多,尚未復原。 其實誰又知道她芳心深處的痛苦呢? 她一止身形,「唉」了一聲:「司徒先生,鳳姑娘。」 龍女一見是她,搶著問道:「我正想找你,三師哥回來了沒有?是娘要我問問。」 令鳳低頭道:「還沒有。」 龍女促聲道:「怎麼一回事?」 令鳳道:「那要問牯老爺子了。」 龍女噢了一聲:「牯老爺子在什麼地方?」 令鳳笑了一笑道:「還不是和古老喝酒、下棋。」 龍女自語道:「真是一對老怪物,還有這種閑心!」似覺失言,又問:「看到我哥哥沒有?」 令鳳怔了一下,道:「他在和姥姥說話,姥姥好像很生氣,鳳姑娘可去瞧瞧。」 龍女嗯了一聲:「也好。」 司徒求咳了一聲,目注令鳳道:「黃姑娘,羅集怎樣了?箭傷處化膿了嗎?」 她怔了一下道:「這個要請轉詢紫鷹堂主了。」 司徒求啞然失笑,道:「老漢失言了,整天忙著看病,也老糊塗了,姑娘請便。」 令鳳一福離去。 龍女噢了一聲:「鳳兒想起來了,司徒伯伯,吟風伯伯的傷,還有雅凡等幾位姐姐的傷勢,不妨事麼?」 這一問,可問得司徒求心中好大慘然,暗道:白兄和四女中了奇寒之毒,已入骨髓,延命而已,怎好實說?口中應道:「一時還不妨事!」 龍女停步道:「司徒伯伯,有吩咐鳳兒的話嗎!鳳兒想去找姥姥。」 司徒求頷首道:「你先走一趟也好。老漢去看著羅集的傷勢怎麼樣,等下在鳳儀殿外見,老漢有話同你說。」 龍女點點頭,匆匆而去。 司徒求忖道:清官難斷家務事,很難說,也不知牯老頭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眼前有許多扎手的事,白老朝不保夕,此老還有興致下棋,死人勿管? 他一面想著此事,一面向外廂走去。走向羅集臥傷的房中去。 原來,羅集中箭之後,葛品揚被牯老挾走,他在形勢危急之下,本能地滾入一處亂石後的土坑中,觸動箭傷,昏厥過去。 因此,番僧們隨後進入山徑,都沒有發現他。 等到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已是王屋血劫後的第二天早上了,呻吟的聲音驚動了五鳳幫料理善後的人,於是他被救起,連同雷陰婆抬回養傷。 這倒不能怪葛品揚疏忽,忘了負傷的朋友,實在,在那種緊迫的情勢之下,奉牯老之命辦事,身不由主,在權衡輕重緩急之下,來不及照顧他。 這時司徒求走進房來,為他換了金創藥,包紮好,他已經疼得幾乎氣絕了。 直到止痛藥發揮出清涼效用後,他才哼著詢問葛品揚如何了,以及五鳳幫的情形如何了。 司徒求一一告訴了他,聽得他忘了疼,苦笑著道:「品揚是奉牯老之命去辦事,想來不會出岔子,牯老的為人、行事,是連咱師祖也佩服的。」 他由於說話很吃力,蹙眉止住。 司徒求笑道:「老漢也在想,那夜所發生的事,一切,一切,太突兀了,好像全是牯老頭子暗中一手策劃的。」 羅集以點頭表示同感。 司徒求想了一下,道:「牯老也有計算不到、百密一疏的地方,竟讓呼拉溜掉了,由此可見呼拉不但奸詐絕倫,能逃出牯老手下,功力也確足驚人。」 羅集噓了一口氣道:「人,不是神,一人之力,不能處處顧到。挽回大劫,全憑雙手,牯老也足自豪了。」 司徒求笑笑道:「不錯,你且歇著,老漢去看看牯老頭——」 龍女東轉西轉,不見姥姥和藍繼烈蹤跡,芳心煩躁,後悔不曾向令鳳仔細問個清楚。 偌大地方,實在不好找。 正想問輪值的鷹士,猛聽孤崖上牯老的聲音叫道:「還是小冠子有幾下子!」 龍女抬頭一看: 只見牯老和龍門棋士正在崖上對枰,小聖手趙冠則在一旁伺候。 另有兩個小婢在用小爐子烹茶煮酒,小鐵架上支著暖菜的小鐵鍋。 牯老在吞雲吐霧。 龍門棋士在支額苦思。 小聖手在一旁頻頻蹙眉。 龍女看得有趣,芳心湧起一絲喜悅,又有一縷輕愁。 她想起了三哥,如是葛品揚在和牯老對奕的話,一定別有一番況味。 她信步上了孤崖,想由高處看看四面,或可發現姥姥和哥哥在哪裡。 小聖手看到她,迎了過來,「哦」了一聲:「鳳姐姐,你好像有心事,可是想——」 龍女知道趙冠不會有好話,著惱道:「你胡說什麼,我會告狀的。」 小聖手一伸舌頭,忙道:「鳳姐姐,弈可忘憂,來看看,這一條龍——」 龍門棋士一瞪眼道:「觀棋不語真君子,小子好沒規矩——」 龍女忍不住「嗤」的一笑。 龍門棋士「唔」了一聲:「鳳丫頭,你爹和你娘都好了一點吧?」 龍女凝聲道:「好多了,托古伯伯的福。」 牯老噴了一口煙,瞇著眼道:「小丫頭嘴很甜,忘了咱老人家啦?」 她忙道:「對您老,還用說麼?」 牯老哈哈一笑道:「公烈有女,公烈有女。」 她想了一下,緩聲道:「鳳兒可以問一句嗎?」 牯老目注棋枰,嗯了一聲:「一句——可以。」 她道:「請問您老把我三哥派到哪裡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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