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慕容美 > 燭影搖紅 | 上頁 下頁 |
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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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鷹與紫鳳有一手,以及藍鷹暗戀紅鳳,都不足奇;青鷹戀黃衣婢,就很出人意外了。 黃衣婢再強,不過是名使女,配青鷹,可說是高攀,可是,看黃衣婢那種神色,卻好像對青鷹並不感興趣,豈非怪事? 葛品揚在斷定黃衣婢必是去會青鷹之後,樂得鬆閑,留下話,往西城章臺街附近的風月樓走去。 風月樓是座茶樓,門口高懸一副短聯,文曰: 「佳士日滿 風月常新」 葛品揚看了,幾乎笑出聲來。 據《妝樓記》一書載,唐開元初年,宮女凡獲進御寵幸者,翌日便由內府以印烙臂,印文便是「風月常新」四字,漬以紅砂,雖水洗不退。如今,此樓竟以「風月常新」標榜,豈不令人啼笑皆非? 在對聯左側,另外貼著一張紅紙,上面赫然大書者:「當今第一國手,以棋會友,候教處,本樓二樓。」 葛品揚不意龍門棋士這樣早就已來到,心中又驚又喜,驚喜之餘,又不禁對這幅招貼感到滑稽可笑了,既然以「第一國手」自許,還候誰的教? 且如就棋論棋,龍門棋士在這方面的程度,可說連入流都談不到;如今以第一國手自居,鬧笑話事小,以他那種贏得輸不得的脾氣,一旦有人挑戰,長安不是小地方,好棋者不一定都知道他的身份和為人,他要是輸火了,將會發生些什麼呢? ▼第十一章 淡泊一翁 葛品揚想及此處,不由得三步並作兩步,急急向店中走去,進門時,正巧碰到一個笑臉迎人的伙計,乃即止步問道:「這兒有位第一國手,是嗎?」 「是的。」 「生做什麼樣子?」 「一位老先生。」 「白頭髮?」 「還有一把白鬍子。」 「幾時來此的?」 「十幾天前。」 「每天都有人來向他挑戰?」 「差不多每天都有。」 「勝負呢?」 「沒有輸過!」 葛品揚失聲道:「怎麼說?」 店伙哈了哈腰道:「小的是說這位老先生自接戰以來還沒有失過一次手。」 葛品揚搖搖頭,蹙額道:「長安果然沒有人!」 店伙乾咳了一下接口道:「這可不盡然,相公,尚仁坊王員外父子素有父子棋王之稱且不去說它,日前且有位曾奉召於御前對奕,因贏了那名西藏喇嘛,而被封為御前棋士的趙聖手趙品題,也遠自華陰聞訊趕來,這三位都先後敗在我們這位老先生手下,相公,您,您能說這是假的麼——」 葛品揚瞠目不知所對,呆了好半晌,始突然問道:「他此刻在不在?」 店伙剛點了一下頭,葛品揚已腳尖一踮,飛登樓梯一半以上,店伙張目喃喃道:「這——這紅小子敢是——是找碴的麼?」 店伙不放心,跟著匆匆追上樓去,可是,他上樓後卻見葛品揚老實得很,正靜靜地站在一局進行中棋戰之旁,凝眸而視,一動不動。店伙看到這情形,方安心地又下樓而去。 這名店伙要是武林中人,那麼,他就會發現全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此刻的葛品揚,與其說是靜靜站在那裡,實不及說他愕在那裡不能動彈來得恰當些。 葛品揚目注盤面,事實上他什麼也沒看到,在他的腦海中,現在只翻騰著一個問句:「這人會是誰呢?」 坐在下首的,是個白淨面皮的中年人,此人是挑戰者,自無疑問。 上首,不用問,當然就是我們那位第一國手了!然而,問題是,眼前這名白鬚白髮的老者,並不是龍門棋士古今同。 本來,茫茫人海。眾生芸芸,葛品揚又何能識盡天下奇人雅士? 不過,眼前這位白髮白鬚老者顯然為武林中人,自然又當別論。 葛品揚於苦思無緒之餘,便開始審察棋局,這局棋,雙方才不過各下三十餘手。棋養如葛品揚者,一眼便已看出,白髮老人的白棋,已佔壓倒性優勢,如無特殊變化,白髮老者已勝定了。 這時不過辰巳之交,觀戰者僅三五人,室內生著暖爐,窗外雖雪堆冰凍,室內卻是溫暖如春。 剛才葛品揚登樓時,正值序盤,交手雙方,態度都很謹慎,加之葛品揚腳下輕,白髮老者似乎並未覺察到又多了一名觀戰閒人。 等到五十手過去,大勢初定,老人伸手向茶時,這才於偶爾抬頭之際發現到葛品揚的存在。 老人目接葛品揚,眼中微微一亮,接著,竟對葛品揚毫無顧忌地正面端詳打量起來。 葛品揚為了禮貌,報以從容一笑,目光繼續望在棋盤上。 就在這時候,忽聽老人輕咳了一下問道:「這位年輕朋友貴姓?」 「葛。」 「葛?」 「葛品揚。」 老人輕輕一「啊」,似在意中,也好像有點意外。 但是,這一「啊」,卻令葛品揚稍稍感到緊張,他戒備著,勉強以一種含笑姿態注視著對方,希望對這一「啊」有所解釋。 老人在他紅色外衣上掃過一眼,眉峰聚攏,旋即開展,點點頭,自言自語地喃喃說道:「唔——老夫明白,老夫明白了!」 葛品揚勉強笑了一下道:「老丈明白了什麼?」 老人不答,順手在棋盤上放落一顆白子,好像在檢查棋勢,又好像感慨什麼似的,頭頻搖,自語著又道:「怪不得,怪不得——唔——如此看來,那就真的怪不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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