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慕容美 > 燭影搖紅 | 上頁 下頁 |
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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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門棋士點頭輕嘆道:「是的,研珠為粉,先令傷者和無根水服下,師父在一元指上雖然只有五成火候,也就足可為力了。」 趙冠忙又說道:「這還不簡單?師父既然以寶珠相贈,與那人想必交非泛泛,現在師父修書一封,冠兒去情商討回不就得了?」 龍門棋士側目淡淡問道:「你知道師父送給了誰?」 趙冠一怔,楞楞地道:「師父送給誰,冠兒如何知道?」 龍門棋士一字字地道:「天龍雙嬌,白夫人柳文姬,黑夫人章曼華,一人一顆——這是天龍堡主藍老兒在元配冷面仙子過世三年後,將雙嬌收為繼室時師父所送的賀禮,而現在,天龍堡的人毀了一個人的武功,你卻要師父要回那對珠子去為那人救治,這事行得通嗎?」 趙冠呆了半晌,忽然跺足恨恨道:「終南一名女弟子,究竟怎麼惹了他們天龍堡,他們竟然下這等絕手!」 龍門棋士也「咦」了一下道:「對呀,終南門規素嚴,這事怎麼發生的呢?」 說著,拿眼望著葛品揚。 葛品揚垂頭低聲道:「終南門規嚴,天龍堡門規更嚴,也許只是偶然的誤會,晚輩係受人之託,實情也並不清楚。」 龍門棋士注目間,忽然問道:「你究竟是何人門下?」 葛品揚頭甫抬起,趙冠已然接口答道:「冠兒問過啦,他說不便說明,師父就不要讓人家為難啦。」 葛品揚低低說道:「還請老前輩不要見怪才好。」 龍門棋士點點頭道:「老夫不過隨便問問罷了,江湖上不願人知師承的怪人多得很,老夫年輕時,何嘗不是?」 葛品揚躬身道:「打擾了,晚輩現在告辭。」 龍門棋士眼瞥棋盤,一臉遺憾之色,想說什麼,終又忍住。葛品揚又向趙冠施了一禮道:「別了,冠弟,希望來日能再相見。」 說完,轉身便擬離去。趙冠忽然叫道:「葛兄且慢。」 葛品揚止步回頭,趙冠已轉向師父說:「師父,您說,只要今天剛才這盤棋——」見師父眼睛往上翻,忙改口接下去道:「這盤棋一下完,您就讓冠兒出去跑一趟歷練歷練,現在冠兒就跟這位師兄一同離去可以麼?」 龍門棋士見愛徒中途改了口,才緩下臉色,這時哼了一聲道:「不許惹是非,知道嗎?」 趙冠見師父應允,大喜過望,倒身便拜,磕完頭跳了起來,轉向葛品揚興奮地叫道:「葛兄,你我同行如何?」 葛品揚微笑道:「你想我會反對嗎?」 兩小手挽手,剛剛踏出一步,身後,忽聽龍門棋士敲著棋盤,大聲吩咐道:「經過洞庭附近,不妨去雲夢二老那兒知照一聲,就說師父不日即到,叫他們多打棋譜,多準備一點彩注——」 ▼第三章 百結愁腸 初冬十月,關洛古道上,某天黃昏時分。 一白一黃兩匹駿馬,正沐浴著落日餘暉,向洛陽方面緩策徐行。白馬上坐的是一名年紀十七八,雙眉緊鎖的青衣少年。黃馬上也是一名少年,一身紫衣,年事更輕,才只十四五歲光景。 這兩名少年便是葛品揚和趙冠。 這時,原來落後半個馬頭的趙冠,忽然一夾馬腹,搶至葛品揚馬前,回過頭來,馬鞭一指,皺眉大聲道:「你看又是一天過去了。你到底怎麼打算?也得開開口,說出來大家商量商量呀!」 葛品揚搖搖頭輕輕一嘆,默然轉臉望向遠處,怔怔地發起呆來。 他呆呆地望著,望著蒼茫暮色中,西天那座山峰逐漸在迷濛中變成一座堡樓,堡樓窗口,隱約地出現一張俏麗的少女面龐,柳眉深斂,杏目遙凝,流露出一片期待,無限幽怨—— 慢慢地,面龐消失了,堡樓也消失了。 接著,一幅白色紗帳,悠悠自天頂垂落,紗帳上,緩緩化開一個三寸見方的洞孔,洞孔中,隱約地現出一片潤如凝脂的肌膚,上有五點殷紅,狀若梅瓣,紅點四周,暗透著一層淺紫。 同時,在虛渺中,他仿佛聽到一陣低低的撫慰:「忍耐——孩子——那位葛少俠已經肯定地給了我們保證,快則三月,遲則半年——師父信任著他們天龍師徒,你得信任師父——孩子——忍耐一點——現在已是十月,沒有多久了。」 葛品揚深深吸入一口氣,緩緩轉過臉來,視線微垂,低聲說道:「對不起,冠弟,你一個人去雲夢二老那裡吧,我不陪你了。」 趙冠楞了楞,注目道:「那麼你要去什麼地方?」 葛品揚毅然說道:「武功山。」 趙冠愕然失聲道:「天龍堡?」 葛品揚仰臉道:「是的,沒有選擇,我只有這條路好走了。」 十天後的另一個黃昏,武功山下,葛品揚拭了拭額角,然後揚手一鞭直往山腰上縱馬奔去。 到達堡前廣場,馬韁一帶,同時急急抬臉望向堡樓窗口。 堡樓窗口,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葛品揚仰臉望了望天色,喃喃自語道:「她說黃昏左右,現在日頭已落,是我遲了一步了。」 他跳下馬背,牽著韁繩,緩步走向堡門,人至場心,堡樓上,忽然有人高聲驚叫道:「你看,這多巧——那不是三弟麼?」 葛品揚已聽出是二師兄霍玄的聲音,不禁微微一楞,暗忖道:「巧?——這個巧字是什麼意思?」 思忖未已,面前已然雙雙飛落兩條人影。 葛品揚抬頭一看,正是大師兄常平和二師兄霍玄,他見兩位師兄均是一身勁裝,頗似欲作遠行,不覺又是一楞。 這時,霍玄搶上一步,指指常平又指了指自己,向葛品揚叫道:「看我們,剛紮束停當,正要去找你呢。」 葛品揚張目促聲道:「找——找我?」 他問著,一顆心不由得狂跳起來,他記得在他被逐離堡的那天,兩位師兄曾安慰過他:「你暫時去吧,師弟,師父最疼愛的就是你,他老人家這也不過是一時之氣,遲早總有一天,會回心轉意的——」 他,心狂跳著想:總有一天——這一天——到了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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