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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九子谷中,當然不會只住混龍一個人,現在再加上身手不弱的四狐為翼助,要想正面解決問題,自是沒有那麼容易。

  詎知,第一道難關尚未獲致化解之道,竟又自小毒狐冉肖嬌口中,驚聞那位鶉衣欲魔之即將到來。

  臭棋上适才的一道眼色,便是提醒朱元峰,局勢急轉直下,應該迅謀對策,朱元峰自無不知之理。

  不過,因此一來,另外的兩道謎題,總算是獲得答案了。

  逍遙觀那名惡道,口說要去「臨汾」,事實上要來的,很可能便是這座「九子谷」。

  來幹什麼?

  將「金鈴」和「白絹」兩女,送來此處,以待那位鶉衣欲魔之臨幸也!

  而淫、毒、煉、金等四狐,忽於此處出現,無疑地,必也與「欲魔」之來臨有關。

  依朱元峰進一步之推測,混龍勾結欲魔,準備籌組什麼四海幫,其未來之地點,說不定就是這九子谷。所以,消滅掉這座九子谷中的種種設施,如今己具有雙重意義,而且透著更形迫切和需要了。

  混龍將兩人領去的,是由一間天然石洞所擴展而成的書房。

  從外表看上去,頗像一座深闊的佛龕。

  「書房」內部,成橢圓形,在兩邊石壁上,分別於離地三尺,鑿有一道弧形石槽。

  這種石槽,顯然有著兩種不同的用場。在炎夏時,糟中注滿山泉,可使闔室陰涼;而現在槽中,則生著兩堆熊熊柴火,來到室內,頓使人周身一陣溫暖。

  這問書房,其實亦未嘗不可稱之為一間棋室。

  因為屋中陳設簡單異常,而最主要的一項陳設,便是室內中央,那張在面上刻有棋盤的石桌,以及兩座當凳子用的石墩;其餘則是一些,在普通書房中,通常可以見到的蕭、琴、字畫之屬。

  嗜棋如命的主賓兩人,一進書房,啥話不說,一人分居一座石墩,同時分別搶著抓起一把棋子。

  臭棋王叫道:「快,快,下得快點,可以多下幾盤!」

  混龍大笑道:「黑子抓在你手裡,你叫誰快?」

  臭棋王叫道:「那個不管!就是拿著白棋,今天也得你先下。

  我姓伍的是哀兵必勝,你胖球等著瞧就是了!」

  混龍笑得前仰後合,喘著道:「哀兵?哈哈,你瞧你說得多可憐!」

  臭棋王瞪眼吼道:「你是下也不下?」混龍大口喘著氣,笑道:「下……當然下……不過,咱們得交代清楚,我這張石桌子,只能防得普通人,你……你張兄須知道,再找這麼一副材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臭棋王罵道:「放你媽的狗臭大驢屁!」

  朱元峰忍不住暗暗好笑。論德性,這位倒真夠得一聲「門當戶對」。

  混龍逗夠了,終於輕蔑地拍下第一個白子。這第一局棋,下得很快,結果也很出人意外。

  臭棋王贏了!

  混龍一聲不響,點完路數,不待臭棋王催促,啪的一聲,便又再度拍下第一顆白子。

  臭棋王眼溜朱元峰,朱元峰輕輕點頭。意思表示:對的,就照這個方法,一直使用下去。

  原來朱元峰教給臭棋王的「訣竅」,實在簡單之至。

  當夜,朱元峰分析了兩人幾盤棋,馬上找出臭棋王輸棋的癥結所在。兩人棋力,原難分判高下,問題都在到了緊要關頭時,混龍肯想,臭棋王卻想到哪裡,便下到哪裡,很少能冷靜下來,稍稍觀察一下全盤大事。

  混龍喃喃低罵道:「像只猴子!」

  臭棋王微微一笑,拈起一顆棋子,繼續哼將起來:「三更京鼓兒裡,月兒照牙床……弄冬,弄冬的弄兒的個弄兒冬……隆隆的久……」

  混龍有氣無處出,有性子不敢使,偶爾回過頭去,忽然瞥及朱元峰正在沖著他莞爾而笑,這一下,機會來了,他眼皮霎了霎,冷冷問道:「小雜毛,你笑什麼?」

  朱元峰正待啟話,臭棋王連忙笑喝道:「豐元快快滾出去!」

  朱元峰應一聲是,掩口疾步出屋。

  混龍哼哼道:「這小子將來大了,我看出息也有限,古語說得好:什麼樣的師父,就出什麼樣的徒弟!」

  其實,這一著,全在臭棋王和朱元峰的預料之中。

  臭棋王的「唱」,朱元峰的「笑」,目的無它,就是為了要等混龍葛天民的這一「趕」!

  朱元峰來到庭院中,星目掃射,一面向一道角門走去,一面打量著四周形勢。

  前面這一進,兩廂一廳,平淡無奇,顯無囚人之所。同時他也沒有聽到四狐笑語,可見角門後面,必然另有天地。

  果然,走完角門後面的甬道,眼前景色頓時一變。

  呈現眼前的,是一座寬約七八丈,深達半裡許的奇大院落,院中屋舍隱隱,皆散佈在一片雜錯林石中。

  朱元峰定睛諦視,馬上認出院中之一木一石,無不按五行生克之理所佈置。他定一定神,然後向一座竹林中走去。

  朱元峰雖對四周這一片佈置瞭若指掌,但他刻下所採取的,卻非行家之走法。

  依照穿越這座五行陣的正規走法,他應打由左邊那座小石橋上通過,然後按一定的步法,斜斜以之字路線奔赴西南。現在逕趨那片竹林,則是一般人的走法,在中央戌土的部位,敵必要受困阻。這一點正是他有心之安排。

  因為他目前的身份,是友非敵,如果中伏,屆時必有人會前來救他出困,那麼,他就可以先由來人上探探虛實。

  在離陣心不遠的地方,有座小茅屋,屋頂炊煙嫋嫋,似乎屋中正有人在燒煮著什麼東西。

  那間茅屋,正是這九龍堡中的膳房。

  此刻膳房中,四狐全在,正在嘻嘻哈哈,一面料理酒菜,一面以剛才那兩名老少道人為談笑資料。

  小金狐歐陽美珠笑著道:「『六逸』這兩個字,雅得不能再雅,沒想到名不符實,在六逸中,竟有著這麼一個,又醜又俗的老怪物……」

  小煉狐馮丹蘭笑接道:「不過,憑良心說一句,那個小道士,人倒長得挺帥的。」

  小毒狐冉肖嬌哼哼道:「算了吧!」

  小煉狐笑道:「怎麼呢?」

  小毒狐哼道:「這年頭的俊小子,多半虛有其表,中看不中吃,南宮華那小賤人,便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小金狐插口道:「不,我同意四姐的看法,這一次情形似乎不同。」

  小毒狐側臉道:「何處不同?」

  小金狐笑笑道:「論儀錶,這小道士雖強不過南宮華那小賤人易釵而弁後的面目俊秀,但這小道士隆准廣額,眼神奕奕,另具一股男子氣概,則遠非南宮華那小賤人所能企及,三姐你說是麼?」

  小淫狐點頭道:「是的。」

  接著又道:「而最重要的一點,便是這一次,將不可能再是假鳳虛凰!」

  小煉狐低低一笑道:「三姐動心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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