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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跛子聳聳肩胛道:「要是我跛子拒絕回答呢?」

  南宮華冷然道:「『三殘』不是等閒人物,論武功造詣,也確有可觀之處;不過,話雖如此,我南宮華卻有自信持虎須,閣下不信,盡可一試!」

  朱元峰不由得緊張起來。三殘不是隨便可以威脅的角色,一場龍爭虎鬥,顯已避免不了;他真想不出當今武林中,誰有這份能耐,敢說一定能將三殘之一的長短叟降服下來。

  現在,這位任性公子南宮華,既然明白對方身份,複能說得如此冷靜,應非誇大自狂,癡人說夢可比。這位任性公子,他真有這份能耐麼?

  詎知,事情出人意料之外的是,跛子軟了。

  跛子眼珠轉了轉,忽然賠笑道:「嚴格說來我跛子確有不是之處,這樣好了,咳,關於這個問題,我跛子另有苦衷,違命已成定局,沒得說的,只有接受處罰一途。不過,弟台只能攻三招,三招之內,跛子絕不還手,打不著,算你弟台手下留情;打得著,算我跛子該有此劫。一言為定死而無怨,請!」

  跛子說著,鐵杖一扔,環臂側肩,真的如言擺出一副等揍姿態。

  南宮華一聲不響,星目閃動間,忽然嘿嘿一笑道:「想得倒好!」

  衣袖一摔,便向棧中走去。

  跛子大叫道:「別走呀!」

  南宮華頭也不回,冷冷道:「要想知道南宮師承何人,以後總有機會,等著吧?」

  跛子聳聳肩,歎了一口氣,懶懶地俯身將鐵杖撿起,側臉朝棧中望了幾眼,然後一顛一跛轉身向後走去。

  朱元峰自然不肯就此放過,等跛子轉過街角,又悄悄跟了上去。

  跛子走到一條小巷口,忽然蹲下身去,似在石縫中撥取什麼,因為身子擋著,朱元峰看不清楚。

  等跛子進入巷中,就要向一條橫巷拐入時,朱元峰疾步上前,看清之下,原來是一行字,字系以大力指法寫在石板上,寫的是:「盯梢的小子注意:武人喪生,半為好奇。念你小子乳臭未乾,姑予寬貸一次,如系有事稟報我老人家,由本地丐幫分舵轉達可也!」

  朱元峰看了,不禁又驚、又氣、又好笑。不過,他仍不得不佩服跛子這份警覺,以及留字的那份不凡指力。

  朱元峰知道再跟無益,乃循原路折回,準備先去果腹,順便好好想一下,如何借丐幫分舵之媒介,向跛子查探找他之用意何在。

  朱元峰思忖著,剛剛走到街口,一輛馬車忽於身前不遠處停下。

  接著一聲嬌呼人耳:「喂——」

  朱元峰循聲抬頭,看到車廂中伸出一雙春蔥似的玉手,正朝他這邊不住招動。朱元峰轉身後望,身後並無他人,正疑惑間,駕音複起:「來一下,小弟,就是喊你呢!」

  朱元峰止不住一愣。咦,這女人聲音耳熟,啊,是了,「小金狐」歐陽美珠!

  小金狐找他幹什麼呢?

  朱元峰心中疑忖,一面向馬車走過去。

  自車簾中伸出的那雙玉手,掌心內己然多出一錠銀子,只聽小金狐于車內嬌聲嬌氣的說道:「這位小兄弟,你想不想賺點酒錢?」

  朱元峰火往上冒,真想一口啐過去,但他忽然覺得,這裡面也許大有文章,於是忍耐說道:「如何才能賺得到?」

  小金狐左手迅速遞出一封書函,低聲道:「將這個送交四海通的南宮公子,這錠銀子,便送給你小兄弟買酒喝!」

  朱元峰忙說道:「這個簡單……」

  說著,伸手過去,同時接下書函和銀子,轉身便向四海通客棧走去。

  他還以為小金狐要等回音,沒想到,他一轉身,馬車便即加鞭駛去了。唔,他想,大概是個定期約會。

  ▼第十八章 無心插柳

  來到四海通門口,朱元峰趁那夥計轉身他顧之際,躡足一溜煙而入。正式通報,勢必夾纏不清,他懶得多費唇舌。

  朱元峰摸進後院,很快的便找到了那間特等上房。

  南宮華手托玉茶壺,正檢視廊下幾盆盆景,抬頭看到朱元峰,不禁甚為詫異地道:「剛才在碑林,我們好像見到過,是麼?」

  朱元峰暗吃一驚。在碑林時,閒人那麼多,不意對方非但發現了他,且還能記得這樣清楚;這份超人的目力,比起那位長短叟來,又不知要強上多少偌了?

  朱元峰定一定神,走出一步,遞上小金狐那封書函笑道:「是的,剛才是看熱鬧,現在是當信差,適於街口碰到那位歐陽姑娘,她托我將這封信送給公子!」

  南宮華接去拆開,隨意流覽了一下,淡淡一笑,順手捏成一團,抬頭道:「兄台貴姓?」

  朱元峰答道:「敝姓朱。」

  南宮華點頭道:「好姓,金星武士的同宗!」

  朱元峰心頭微微一震,不過,他看出對方顯屬言者無心,於是,笑了笑,接著道:「可惜金星武士不會以一個當信差的同宗為榮;老實告訴公子,我送這封信,是有代價的!」

  南宮華微感意外道:「哦,你跟這值小金狐以前不認識?」

  朱元峰笑道:「連這一次,見過兩次,都是今天!」

  南宮華目光閃動,似對朱元峰漸漸發生興趣,這時注目頷首道:「朱兄為人,坦率而風趣——請問朱兄,哪裡人氏?一向作何營生?不會也是同道吧?」

  朱元峰笑道:「小弟祖籍洛陽,是與金星武士,在同宗之外的另一『同』!小時在洛陽幾家鏢行當過差,耳濡目染之餘,少不了也會個三招兩式,若談同道,就慚愧了。大前年,鏢行業務不振,小弟便輾轉來到長安,只看小弟這一身行頭,公子就該不難想見其它了。」

  南宮華接著問道:「朱兄既然也是洛陽人,那麼,那位金星武士究竟生做何等模樣,朱兄有沒有見到過?」

  朱元峰搖搖頭道:「很難說。」

  南宮華不解道:「什麼難說?」

  朱元峰道:「兒時遊伴,多不可數,但姓名則多已忘記,如果是熟人,只要臉型不改,見了面或許還能認得出來。」

  南宮華點點頭,自語道:「真是怪事,一位盟主,還有一名金星武士,就這樣無緣無故的不見了,難道說,兩人也……」

  朱元峰道:「公子找那位金星武士有什麼事嗎?」

  南宮華搖搖頭,忽然問道:「朱兄今年多大?」

  朱元峰道:「過了年十九。」

  南宮華點頭道:「比我長兩歲——台甫呢?」

  朱元峰道:「摩雲。」

  南宮華沉吟了片刻,抬臉道:「摩雲兄覺得剛才要你送信來的這位歐陽姑娘長得如何?」

  朱元峰道:「很美。」

  南宮華側目道:「動心否?」

  朱元峰笑笑道:「也許與南宮兄感受相同。」

  南宮華道:「假如摩雲兄有意思,今晚由小弟來為摩雲兄安排一個親近芳澤的機會怎麼樣?」

  朱元峰微笑道:「可惜小弟不叫南宮華,今天長安城中,任性公子只有一個!」

  南宮華忙接道:「小弟有自信能為朱兄『改頭換面』,包將朱兄扮成另一個『南宮華』,如有不信馬上可以事實證明!」

  朱元峰淡淡一笑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謝了!」

  語畢,抱拳一拱,轉身便擬離去。

  南宮華搶著喊道:「朱兄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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