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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通過孔道,裡面是一條寬僅容身的羊腸小路,似為人工所開鑿,路面狹窄,卻甚平坦整潔。

  兩人剛剛踏上這條羊腸小路,身後石壁,隨即無聲攏合。

  兩人始終未能見著守關之人是何模樣。

  走了一段,人妖低聲問道:「金兄過去——」

  言下之意,似是想問神彈子,上次來總舵時,所經過之情形,是否也跟這次一樣,但話只說了一半,即為神彈子以目光止住,人妖乖巧異常,見狀語音一頓,便未再問下去。

  這樣,曲曲折折,又向前走了約莫頓炊之久,狹路過盡,眼突然出現了一片遼闊的谷地。

  ▼第十七章 金蟬脫殼

  人妖看到谷中那一片望不見盡頭的綿樓閣,止不住歡聲低呼道:「到了,到了!」

  就在兩人向谷中那一片樓閣走去之際,遠路忽然傳來一聲馬嘶。

  人妖聽到這聲馬嘶,不期然為之一愣道:「這谷中有馬?」

  神彈子微微一笑道:「堂堂一座龍虎幫總舵,養幾匹馬,又算什麼稀奇?」

  人妖眨了眨眼皮道:「剛才的那條谷道,寬不滿三尺,雙人並肩,尚且不可,這些馬兒將從哪裡出入?」

  神彈子含笑反問道:「金兄以為咱們這座龍虎總舵,除了剛才的那條羊腸小道,就再沒有第二道門戶了麼?」

  人妖恍然失笑道:「小弟真蠢!」

  不一會,兩人穿過積雪的谷地,來到一座宮殿式的建築物前。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橫匾上的四個泥金大字:「龍虎賓館」!

  兩人拾級上臺階,自殿中迎出兩名灰衣漢子,驗看了兩人的護法令符,隨即將兩人恭恭敬敬地導入一間客房。

  另一名灰衣漢子跟著送來兩壺熱酒和幾色小菜,供兩人解渴禦寒。

  館中輪值的黑衣護法,是個掛著一臉假笑的大胖子;他問明兩人來意,立刻吩咐那兩名灰衣漢子入內通報。

  沒過多少時候,兩名灰衣漢子帶來一名四方臉形的藍衣中年人,瞧神氣以及那一身衣著,似是一名藍衣護法。

  他朝人妖金靈官雙拳一把道:「幫主在龍虎官中召見,金護法請隨本座來!」

  人妖金靈官被這名藍衣護法帶走不久,房門口光線一暗,又走進一個人。

  來人是一位六旬上下之老者,一張大扁臉,兩腮多肉,眉如破帚,眼似銅鈴,身穿一襲織錦袍,繡花板帶上,倒插著一根旱煙筒;這根旱煙筒全長不足尺五,但黑黝黝,卻有兒臂粗細,一望可知是支稱手的兵刃。

  這名面目奇醜的錦袍老者走來房中,那位正陪著神彈子閒聊的黑衣護法,立即如同兒子見了爹似的溜出房去。

  神彈子金烈星望了錦袍老者一眼,欲言又止,跟著默然垂下了頭。

  錦袍老者於房中站定,注目冷冷問道:「是不是舵上出了事?」

  神彈子低聲囁嚅著答道:「是的,烈星一時疏於防範,將五煞劫來的那批黃金,給——給弄丟了。」

  錦袍老者聞言一呆,隔了好半晌,方才頓足道:「你不早一天來!」

  神彈子愕然抬頭:「早一天來與遲一天來,有什麼分別?」

  錦袍老者皺眉道:「今天早上,太原分舵那個姓蔡的小子,剛因規銀未能如期解繳,被老夫罰降一級,免去原職,留舵察看,他只是遲繳了區區千餘兩規銀,便受到如此嚴厲之處分,你如今平白弄丟了三千多兩黃金,如果折合白銀,不下十萬之巨,若是援例議處,可說殺頭有餘,試問這教老夫如何來顧全你?」

  原來這位錦袍老者不是別人,正是神彈子金烈星的母舅,當今龍虎幫中第一號大紅人,以精擅分筋錯骨手法知名全幫,為目下幫中五大錦衣護法之一的花臉閻羅宰父檜。

  神彈子金烈星似乎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這時低下頭去,結結巴巴地說道:「烈星知罪——」

  花臉閻羅有點惱火道:「又不是我這個做舅舅的要處罰你,你在我面前說知罪,管個屁用!」

  神彈子金烈星悲聲道:「烈星以為——」

  花臉閻羅沉臉催促道:「以為怎樣,快說出來呀!這裡又沒有外人,幹嘛要這樣吞吞吐吐的?」

  神彈子金烈星像是鼓足了勇氣,抬頭說道:「烈星以為不妨來一條苦肉之計!」

  花臉閻羅眨著眼皮道:「什麼叫苦肉之計?」

  神彈子起身去房門口望了一眼,方才走回來低聲說道:「所謂苦肉之計,就是請舅舅先將烈星下令收入大牢,然後再將詳情稟報幫主,並力主斬決,藉警效尤,以振幫威。幫主不是不知道烈星跟舅舅的關係,相信他一定不肯這樣做。如此一來,不但烈星可逃過死罪,舅舅尚可以因此博得一個鐵面無私的美名!只要渡過這一關,以後憑舅舅在幫中之影響,烈星依然有的是機會。舅舅覺得這個主意怎麼樣?」

  花臉閻羅連連點頭道:「這主意不壞——」

  跟著,臉色一整,扭過頭去喝道:「朱護法,你來!」

  那個胖胖的黑衣朱姓護法應聲飛步奔來房中。

  花臉閻羅指著神彈子寒臉喝道:「將這小子押起來!」

  這位黑衣姓護法,跟總舵中其他幫徒一樣,全知道洛陽分舵的神彈子,乃這位錦衣護法之外甥,如今他見花臉閻羅竟突然下令,要將自己的外甥收押,不由得大感意外。

  花臉閻羅臉孔一沉,又喝道:「朱護法!老夫的話你聽到沒有?」

  黑衣朱姓護法吃了一驚,慌忙躬身道:「是!是!」

  說著,移步向神彈子走去。

  今天,被收押的對象要換了別人,這位朱姓護法接得命令,一定會毫不遲疑地先出手點上對方穴道再說。

  如今、要收押的是神彈子,情形就不同了。

  他走到神彈子面前,非但不將神彈子當做待罪之人,反向神彈子面前深深打了一躬,就像有罪的是他自己一樣,賠笑說道:「敢請金分舵主——」

  花臉閻羅冷冷截斷他的話題道:「從現在起,他已經不是什麼分舵主了,用不著對他這般客氣;押去七號死牢,不許任何人探望,牢飯一天兩次,暫時就交給你看管!」

  依照慣例,打入死牢的人犯,通常多為待決之囚;對待一名行將問斬的囚犯,自然用不著講究優遇,但牢房卻必須以堅固為一要件。

  現在的七號死牢,便是這種情形:幽暗、潮濕、骯髒,但卻堅固無比。

  它深入山腹之內,由一條夾道走進來,來路上共設有三座石門,均由秘密按鈕控制。

  在向後山這座七號死牢牢走來時,黑衣朱姓護法,因為已從神彈子口中知悉這只是一場假戲,故而對神彈子益發敬禮有加。

  他的意思,本想先著人將牢中清掃一番,再讓神彈子住進去,但為神彈子所制止。

  神彈子告訴他:愈是作假,愈要求真。

  同時交待他這件事千萬不能叫別人看出破綻,否則會影響到宰父老護法在幫中的影響,那時老護法怪罪下來,大家面子上不好看。

  黑衣朱姓護法一聽到花臉閻羅宰父檜的名字,自然不敢再堅持。

  最後,在快到牢門口時,神彈子嘆了口氣道:「金某人只擔心一件事,這件公案不知何日才能了結,要在裡面關得太久,那種滋味可不好受,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朱姓護法笑了笑道:「說話的人倒是有一個,只是誰也無法能使這位仁見開口!」

  神彈子愕然道:「誰?」

  朱姓護法笑道:「金分舵主從來沒有進過總舵中的牢房,當然不知道了。這座七號死牢,共分隔為三間,每一間以石牆為界,石牆高僅及肩。現在,中間的一間,已經關了一個人,只可惜此君卻不是一個好伙伴,管牢的孫護法為他送了十多天牢飯,就沒有聽他說過一句話。」

  神彈子忙問道:「此人也是幫中之護法?」

  朱姓護法搖頭道:「不是。」

  神彈子接著道:「那麼此人是誰?」

  朱姓護法道:「據說是丐幫中的一位二號人物,姓名沒聽提起。」

  神彈子失驚道:「侯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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