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慕容美 > 一劍懸肝膽 | 上頁 下頁 |
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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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人亦為此大傷腦筋,他說這年頭生意難做,實在無法輕易破例,只收客人一半房錢—— 那兩名棗販,自顧尚且不暇,對此自是無能為力。 而那兩位有錢的闊客,又已經早就關上房門,喝他們的老酒去了;再說有錢的人,也不會愛管這些閒事。 就在店主人深感左右為難之際,沒想到事有湊巧,竟又從店外走進兩名客人。 來的是一名衣著整潔的中年文士和一名面目清秀的書僮。 這時候來的客人,來了自然不會馬上走。結果,僅餘的兩間客房,又被這一對主僕要去一間。 現在,破衣婦人和青年樵子,沒有別的選擇了。 兩人如果無法共住一個房間,那麼,抱歉,兩人中的一個,便要孤坐達旦,挨著寒冷,以待天明了! 按理,這孤坐的一個,自該是那名青年樵子。 只是,這樣做仍然未能將問題真正解決。這名樵子既然無房可歇,他自然不會拿出一半房錢,而店主人又堅持著不肯讓步,那破衣婦人豈不是照樣安頓不了? 最後,那位聰明的店主人,靈機一動,忽然被他想出了一個兩得其便的好主意。 他建議青年樵子和中年文士共歇一房,而由那名書僮與老婦人住在一起。 這的確不失為一個值得稱道的權宜之計,因為老婦人年已半百,那書僮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大孩子,共處一室,自然無不方便。 大家都覺得這個法子很好,於是便這樣決定下來。 用過晚餐後,眾人分別入房安歇。 外面的風雪雖然大,但關上了店門的小店內,由於每個房間都燒了熱炕,卻顯得溫暖無比。 不消多久,各房客人,均告相繼睡去。 只有跟青年樵子共睡一房的那名中年文士,似乎有著什麼心事,他一個人要了一壺酒,一碟醋蒜,一碟花生,默默地喝著悶酒,每喝幾口,便會發出一聲輕嘆,兩眼呆滯無光,迄無入睡之意。 青年樵子一覺醒來,看見他仍在炕上喝酒,不禁欠起身子,怔怔然問道:「這位大叔,您怎麼還不睡?」 中年文士搖搖頭道:「你睡你的吧!」 青年樵子眨了眨眼皮又道:「大叔——」 中年文士擺手攔著道:「不佞的遭遇,誰也無法分憂,你老弟的關切,不佞心領了,時間已經不早,不要吵醒別人。」 青年樵子只得聳聳肩頭,重新睡下。 翌日,天亮之後,兩名棗販,首先離店;隔沒多久,那兩名酒商,亦告結賬離去。 那名青年樵子,仿佛就住在附近一帶,他雖然起身很早,卻沒有立即離店的意思。 與青年樵子同房的那名中年文士,大概是睡得太遲的關係,直到兩批客人上了路,方從房中打著呵欠走出。 只見他一張面孔,顯得甚是蒼白;他朝青年樵子點點頭,很勉強地笑了一下,然後便朝隔壁房門口走去。 因為隔壁老婦和書僮,都還沒有起床,房門仍然關得緊緊的。 中年文士走過去,輕敲著門,口中喊道:「阿榮,阿榮!」 連喊了好幾遍,房中的書僮阿榮,方如受了驚嚇一般,啊了一聲,跳起身來,匆匆忙忙的一把拉開門閂。 中年文士微帶不悅地道:「什麼時候了——」 只見那書僮此刻的一張面孔,幾比中年文士的面孔還要蒼白,眼窩深陷,眼圈四周,一片青黑。 他打開房門,兩手不住抖索,臉上滿布驚惶之色,只朝主人溜了一眼,便迅速低下了頭,想從主人身邊悄悄鑽過去。 中年文士見了,神色微微一變,雙目中陡地迸射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精芒。 他將那書僮伸手一把攔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口中冷笑著道:「好小子,嘿嘿!」 那書僮幾乎要哭出來,顫聲低低說道:「大爺,不——不是阿榮——」 中年文士注目沉聲道:「那麼,那麼,是那老妖婦勾引你的了?」 那書僮俯首瑟瑟地道:「大爺,她不老。」 中年文士微微一呆,像是突然想起了某一個人!他轉過臉去,飛快地於屋中環掃了一眼,看見那名青年樵子正拿著繩索扁擔,在店門口圍著肩胛,一面望著天色,一面不住喊冷,那店主人則在屋角灶下忙著蒸饅頭,似乎都沒有留意這一邊,這才去了一層顧忌,回過頭來向那書僮低喝道:「還不快點回房去收拾行李!」 那書僮聞言如獲大赦,連忙一溜煙跑去主人房中。 中年文士稍稍猶豫了一下,最後像是毅然下定了決心一般,迅速俯下身子,從腿肚下撥出一隻匕首,貼腕倒握,攏入袖內,然後冷笑著朝老婦房中走去。 房中,那破衣老婦正在擺結著青布包頭,適才門外主僕之對答,她顯然已全部聽得清清楚楚。 不過,她好像並未將這名中年文士放在心上,這時平靜地坐在炕頭,側揚著半邊臉孔,悠悠然以眼角望著中年文士舉步跨入房內。 中年文士跨進門檻,隨即止步站定,抬頭冷冷問道:「尊駕可就是——」 破衣老婦緩緩轉過臉來道:「不錯,在下正是金靈官;也是龍虎幫新近聘任的藍衣護法。金大俠有何見教?」 中年文士當場一愣,半晌則聲不得。 破衣老婦微微一笑,又道:「聽說金大俠亦係本幫護法之一,是嗎?」 中年文士目光轉動了一下道:「是的,在下乃幫中之青衣護法,洛陽分舵的代理分舵主。金護法的護法令符,可否借閱一下?」 破衣老婦點頭道:「當然可以!」 說著,格達一聲,向炕頭擲出一面藍色銅牌。 中年文士朝那面銅牌望了一眼,雙拳一抱道:「打擾護座了。金某人告辭!」 直到中年文士帶著那書僮離開客店好一會兒,人妖金靈官方從房中走出。 仍是昨天來時那身打扮,一套破舊的棉襖褲,青布包頭,滿臉皺紋,看上去十足就像一名窮苦的村婦。 不久,那名青年樵子也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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