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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真的,心肝,我還有很多事要處理,等晚上空下來,我再陪你慢慢聊聊。」

  「你有什麼事要辦?」

  「譬如老左送來的這張字條,我就要找十七郎來商量商量,十七郎一向主意多。」

  「我的主意不夠多?」

  「那麼依你意思,這件事該怎麼辦?」

  「不辦!」

  「不辦?」

  柳如風兩眼睜得大大的,像是懷疑他聽錯了話。

  但大喬已不怎麼顧忌了。

  因為如今是在床上。

  床上是女人的世界,如果連這時候她都不敢講話,她的衣服豈非白脫了兩次。

  「你應該再看看左長老的那張條子。」

  「我已看過十多遍,背都背得下來了,為什麼還要再看?」

  「你背得下來?」

  「當然!」

  「背背看。」

  柳如風果然不假思索,一字字地念道:「柳大哥,弟不幸失手,並被逼服下定時丹,隨時送解藥兩份。」

  大喬道:「好了!」

  柳如風道:「好什麼?我還沒念完哩!」

  大喬道:「不必了。」

  柳如風道:「你認為左長老的這張字條有問題?」

  大喬道:「也許不能稱為問題,但最少左長老在這張字條上,已盡他的能力,為我們提出了明顯的暗示。」

  「暗示我們怎麼做?」

  「不要上當!」

  柳如風一怔道:「上當?我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來?」

  大喬道:「你可以重複一下你剛才最後念的那句話。」

  柳如風果然重複背誦道:「請即送解藥兩份……請即送解藥兩份……」

  他連續念了四五遍之多,最後仍然忍不住問道:「這句話什麼地方不對?」

  大喬道:「他不該要兩份解藥!」

  柳如風一咦道:「他自己也被逼服下一粒定時丹,怎麼不該要兩份解藥?」

  大喬道:「他的解藥,可以留到回來之後服用。」

  柳如風神色微微一動,道:「是啊!定時丹要三天之後,毒性才會發作,他急著要解藥幹什麼?唔,不錯,這裡面果然有文章。」

  大喬接著道:「他這等於告訴我們:即令送去解藥,他也脫身不了!」

  左天鬥的意思,真是如此?

  只有天曉得!

  他寫這張字條時,心緒如麻,根本就沒有在語句上加以詳細推敲。

  他怎麼會想到,筆下一時大意,竟被這女人曲意誤解,作為落井下石的藉口呢?

  柳如風點點頭,沉吟不語。

  他似乎愈想愈覺得這女人的見解不無道理。是的,左天鬥不會像朱裕那樣容易屈服,而在敵方虎視眈眈之下,一切又不便明言,以這種方式,確屬惟一可行之策。

  大喬又接著道:「左長老是本會的重要人物,這一點對方應該清楚,在本會未作明白表示之前,相信對方絕不會採取任何行動,而我們尚有三天的時間,足夠另謀營救之策……」

  柳如風遲疑地道:「如果過了明天午時,葛老頭毒發死了怎麼辦?」

  大喬輕輕一哼道:「我們已經喪失了十來條人命,他們連個把人也死不起?他們的人命,比我們的人命值錢?」

  她沒有正面回答柳如風的問題。

  因為她無法回答。

  對方以左天鬥為人質,目的就是要救葛老夫子一條性命。葛老夫子一死,左天鬥尚能獨生?

  她既不能回答這個問題,她就必須設法引開柳如風的思路。

  如果柳如風夠冷靜,應該不難發覺這女人口中雖說要救左天鬥,其實根本不以左天鬥生死為憂。

  但是,柳如風不夠冷靜。

  不夠冷靜的原因,並非為色所迷,而是被這女人的幾句話一下擊中了要害。

  這位百變人魔生性好強,這次前來蜈蚣鎮,因一再損兵折將,心頭已積滿怨毒,如非組織方面限制過嚴,他必然會採取血腥手段,以牙還牙,大肆報復。

  只要能平息心頭這口惡氣,無論花多大的代價,他也不在乎的。

  可是,他就是找不著這樣一個機會。

  現在,這女人等於提醒了他:我們為什麼要一直處在挨打的地位?

  為什麼要處處遷就對方,百依百順?

  為什麼不表現得強硬一些,讓對方也瞧瞧我們的顏色?

  這當然包含了,縱然犧牲一個左天鬥,又算得什麼的意思在內。

  大喬見這位首席金狼一語不發,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知道遊說成功,大局已定,於是立即改變話題和態度,主動送上身上引人遐思的部位,輕柔地妮聲道:「不是我故意拖延時間,我實是有點怕你太……這次你不許……」

  她什麼地方怕了他?

  她不許他怎樣?

  對一個男人來說,即令是御醫開的處方,恐怕也不及這幾句話,更具力量。

  柳如風登時像一位即將馳赴疆場的英雄般地振作起來。

  他心中再沒有什麼左天鬥右天鬥了。

  他還等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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