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慕容美 > 秋水芙蓉 | 上頁 下頁 |
一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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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來到樓下,天水狐悄聲說道:「假如抓錯人怎辦?」 血手客哼了一聲道:「寧枉勿縱,發現抓錯,再放掉就是了。」 天水狐眉頭一皺,又道:「在體制上講,這兒是第一分府所轄,我們處在客卿地位,雖然可以出手拿人,但是……你楊兄以為……我們要不要叫這位威字兄弟先去紫東來那邊報告一下?」 血手客冷冷道:「我看不必。」 天水狐遲疑道:「紫東來這廝不怎麼好惹,他現在是城中的統一指揮,到時候……萬一……楊兄認為真的妥當麼?」 血手客嘿了一聲道:「假如是在昨天這個時候,我就不反對。」 天水狐一怔道:「楊兄這……這……話什麼意思?」 血手客獰笑道:「因為他姓紫的已經自身難保!」 天水狐大惑道:「怎麼說?」 血手客陰聲道:「老王爺今天那番話,你沒聽清楚?他晉升一級,當年原是由白老主試,白老早垮了;如今,紫玉華那小淫婦被宰,小舅子的身分,又宣告完結,你以為他姓紫的在王爺面前還能紅多久?」 天水狐不禁點頭道:「這倒是真的。」 血手客扭頭吩咐道:「這位威字兄弟,你就站在這裏,假如有人經過,什麼也不許說……聽到沒有?」 那名威字莊丁為了想升準武士,已對平遙總府來的這兩位四級師父馬屁拍定,這時自然唯唯稱是,不敢稍有逆拂。 於是,「血手客」和「天水狐」眼色一使,並肩登樓。 兩人上得樓來,眼光四下一掃,隨向那名紫裘少年的座位大步趟去。天水狐咳了一聲道:「這位弟臺,我們可否合用一副座頭?」 紫裘少年一咦,意思本想說:樓上空座,這會兒還多得很,何必一定要擠在一起?但在抬頭看清兩人刻下那副來意不善的面目之後,紫裘少年化「咦」為「哦」,態度突然改變。 他眼光在兩人臉上稍稍停留了一下,平靜地反問道:「兩位怕不是真的想喝酒吧?」 血手客冷冷接著道:「沈兄,我們的運氣,看來還不錯──這位老弟,你沈兄瞧他氣勢多沉穩?嘿嘿嘿!」 紫裘少年點頭道:「遇上了在下,你們的運氣是不錯!」 天水狐神色一緊,滿臉堆笑道:「那麼,就請蘇少俠……」 紫裘少年猛然一呆,張目道:「蘇少俠?」 血手客陰惻惻地道:「這就不夠意思了!」 「招」「聲」同發,口中說著「不夠意思」腳下一錯,一隻右手突如閃電般,一把當席抓去! ▼第七十一章 紫裘少年似乎早已提防到這一著,右臂一抬,冷冷道:「想替在下篩酒麼?不敢當?」 手中竹箸一揚,箸尖所指去的,正是敵方肘腕之間,少陽經脈所在:「玉尺」和「關元」! 血手客這一招,看起來去勢甚疾,問其實際,只不過是想藉此先行試探一下小子的火候,以便進一步判斷,這小子究竟是不是他們今天所要的對象而已。 如今,這位來自天王總府的大煞星,眼見紫裘少年應變迅速,快穩準狠,四要俱備,不由得心花怒放。 當下口中一嘿,掌背一滑一翻,正待化虛為實,改以一招攀花折柳,認真去刁紫裘少年手腕時,沒想到卻為天水狐斜刺裏伸手一把抄住! 血手客倒退一步,又驚又氣,瞪眼怪叫道:「老沈,你這是──」 天水狐眼色一使,也不管老搭檔能否體會到他一攔之用意所在,隨即轉向紫裘少年賠笑道:「也許是咱們兄弟一時眼花,認錯了人,不過,假如真是個誤會,應該不難解釋,這位老弟,您能不能先將臺銜見告?」 血手客冷笑道:「嚕嗦!」 天水狐側臉瞟去一眼,同時輕輕咳了一下道:「楊兄對我們這位老弟剛才的那一招『手揮目送』,似該特別欣賞才對,在天雷八式中,這種奇妙招術,可不容易經常看到啊!」 天水狐這番話,寓意至為明顯,言下之意,不啻說:你楊兄既然一再相逼,那我也只好明說了。 請問,在魔帝的一套天雷八式中,你楊兄看到過剛才這種手揮目送的招術沒有?就憑這一點,難道還不該先行盤問一個明白,再作久遠區處麼? 其實,這位血手客,無論在武功或閱歷方面,都並不比天水狐遜色。只不過後者處事冷靜,而前者邀功心切,一時沒有去留意到這些小地方罷了! 在天水狐說這些話時,紫裘少年亦為之微微色變。 不過,那僅是非常短暫的一剎那,沈楊二人,縱然留心,也不一定就能看得出。 這時,在大廳東北角,兩根廳柱之間,一副光線較為暗淡的座上,一名中年漢子,也在向一名精瘦小子傳音道:「是的,除了骨相和年齡,這一招手揮目送,亦屬疑問之一。喂,小子,你們兩個過去相處甚久,如今就你小子之觀察,這名紫裘少年,你小子以為他會不會就是蘇家那小子之化身?」 被問及的那名精瘦小子,遲疑了一下,訥訥道:「有可能,不過,也很難說。」 中年漢子傳音低罵道:「等於放屁!」 精瘦小子苦笑道:「本來難說嘛。」 中年漢子連忙攔著道:「算了,算了,還是留意那邊要緊,撞著你這口木鐘,算我老人家倒楣!」 這會兒,由於天水狐和血手客兩人之間的一陣拉扯和爭辯,樓廳中一干酒客,全給驚動了。 這座大廳,登時沉寂下來,氣氛隨之緊張。 這一邊,天水狐在被迫無奈的情況下,向血手客遞出了一頓訓示之後,皺皺眉頭,轉過身軀,繼續望向紫裘少年,乾咳著催促道:「老弟意下如何?」 紫裘少年微微一笑道:「還有什麼『意下』『意上』的呢?本公子不姓蘇,你們全都明白,再問豈非多此一舉?」 血手客嘿嘿一笑道:「交個朋友也不妨!」 紫裘少年悠悠側目道:「聽尊駕這副口氣,好像在下今天,是非得要向兩位,自我通報姓名一番不可的了?」 血手客仰臉漫聲道:「好像是的吧?」 紫裘少年緩緩接著道:「萬一在下抗命不遵,又當如何?」 血手客仰臉如故道:「萬一只是一萬分之一,機會不多。恕楊某人無法對萬一發生的事,預作虛無縹緲之蠡測!」 紫裘少年點點頭,自語般喃喃道:「俗諺有云:天作孽,猶有救;自作孽,不可活。光棍不吃眼前虧,唔,我看似乎還是說了的好。」 血手客冷冷道:「最好再加一個快字!」 紫裘少年忽然問道:「有一件事,在下必須先行弄清楚,就是:在下報出姓名之後,兩位是否能擔保從此不再困難?」 兩名惡武士,一下全給問住了! 這種擔保,焉能提供? 不是麼?張三、李四、王二麻子──別的事,不容易,一個人如果想要信口胡謅一二個假名字,還不簡單? 可是,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們口口聲聲,要問的,只是對方的名和姓並未附帶其他條件。 如果人家委曲求全,遵命照辦;在人家隨便報出了一個假名之後,值此眾目睽睽之下,他們又將再找什麼藉口,去非難於對方? 不過,好在目前武林中,誰有拳頭誰有理的風氣業已逐漸養成:只要老子有拳頭,說話不愁沒人聽! 所以,這時的兩名惡武士,倒並不擔心輸了理,下不了臺,而是在思忖著如何才能在紫裘少年報出姓名之後──不論是真是假──繼續找個歪理將對方留住! 這種地方,血手客自然不及天水狐遠甚。 天水狐那雙多肉三角眼連眨數下,一張上寬下狹的面孔,立即浮起一抹詭譎的笑意,當下乾咳著連聲道:「當然,當然,這個當然……咳咳……只要老弟能設法使咱們兄弟相信,你老弟報的是真姓名就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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