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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駱陽鐘道:「那是晚輩一時糊塗,受了惡徒的蠱惑,如今悔恨已返,所以才有現在的行動,希望對兩位老人家解救之後,奉養終生,以略贖前愆。」

  天涯樵子臉色一馳,略現笑容道:「說得合理合情,吳老頭子不得不被你感動了,現在,請聽好,我老頭子已決定接受你那『首席供奉』之職了……」

  駱陽鐘含笑截口道:「真的?」

  天涯樵子一本正經地道:「當然!」

  駱陽鐘抱拳一躬道:「晚輩謹代表本幫同仁,向吳老前輩敬致十二分的歡迎誠意。」

  天涯樵子坦然受禮,微微一笑道:「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我這首席供奉上任伊始,首先向你提供第一項建議,希望你給我一點老面子,不打折扣地加以接受。」

  駱陽鐘道:「吳前輩的建議想必對晚輩和本幫都是有利的了?」

  天涯樵子道:「不錯!我的建議,不但是對貴幫有利,尤其是對我和整個武林之同仁,更是利莫大焉!」

  駱陽鐘淡然一笑道:「那麼,晚輩洗耳恭聽著了!」

  天涯樵子正容朗聲道:「我這建議就是要你在這沙灘上自己先行挖一個坑,然後一頭撞死在這個大石頭上。」說著,用手向身邊的一個鬥大石頭一指。

  駱陽鐘平靜地道:「然後呢?」

  天涯樵子道:「然後,我老人家看在你方才一番敬老尊賢的份上,將你的屍體扔到你自己所挖的沙坑中去,給你掩埋起來。」

  駱陽鐘臉色微沉,冷笑一聲道:「我早就知道你是在故意拖延時間,以待外援……」

  天涯樵子仰首發出一串洪烈的狂笑道:「駱陽鐘,別臭美了!對付你這種逆倫犯上,禽獸不如的東西,還用得著外援!」

  駱陽鐘陰陰地一笑道:「姓吳的!你既然知道我過去的歷史,也該知道我對付敵人的手段!」

  扭頭向刁子英喝道:「刁令主,先毀了那棺材!」

  天涯樵子朗聲笑道:「小子,你也舒服夠了,該出來啦!」

  「轟」地一聲,那棺材的木板,四散飛射,一蓬毒針,徑然!向大步欺近的刁子英兜頭射來!

  饒是刁子英早已有備。也是長劍急揮,鬥了個手忙腳亂,才算堪堪避過,但駱陽鐘所帶來的八個銀衫武士中,卻有兩個做了他的替死鬼。

  原來那棺材中潛伏著,竟赫然是全身勁裝的羅大成!

  駱陽鐘強抑心中憤怒,冷然問道:「你將那兩個老廢物藏在什麼地方?」

  天涯樵子道:「藏在什麼地方?真是笑話!告訴你,駱陽鐘,此刻,他們至少也已到了百里之外啦!」

  駱陽鐘冷笑一聲道:「我不相信!我也不妨老實告訴你,這周圍百里之內,到處都有我的人手,你們任何行動,決難逃過我那手下人的監視!」

  天涯樵子淡笑道:「說了這半天,總算聽到了你一句真話!」

  略頓話鋒,正容接道:「這情形,我也清楚,不過,事實勝於雄辯,你相信不相信,那是你自己的事了。」

  天涯樵子神態自若地笑道:「駱陽鐘,你早該動手啦……」

  天涯樵子的話聲未落,一串震天狂笑,起自十丈外的一個士匠背後,笑聲未斂,霧影中,但見人影飛閃,像天蛛倒掛般降落兩個人來。

  來人是一老一少,年老的一個身材頎長,鬚髮如銀、雙目精光如電,令人不敢逼視,配上那一襲青色儒衫,更顯得飄飄然,有出塵脫俗之概!

  年輕的一個,一身青色勁裝,看上去年約二十上下。竟赫然是那以輕功傲視江湖的司徒傑。

  場中無論敵我雙方,都沒有人認識這兩位元不速之客,同時,因這兩人偕笑聲所顯示的內家真力,以及進場時所表現的至上輕功,也不由不令人刮目相看!而更令人不安的,是誰也不知道這兩位莫測高深的不速之客,對自己是敵還是友?

  因此,一時之間,場中顯得雅雀無聲,各人都在不安的心情中暗自提高警惕。

  那青衫老人冷電似的目光環掃一匝,最後停注在天涯樵子臉上,默然端詳了一陣子,才色然而喜地問道:「嗨,閣下是天涯樵子吳兄麼?」

  青衫老人話才說完,駱陽鐘不由心中往下一沉。

  可不是麼!既然此人認識天涯樵子,並與其稱兄道弟,那當然是對方的朋友無疑,反過來說,也就是自己又增加兩個強敵……

  天涯樵子似乎微微一愣道:「不錯!只是我吳某人卻想不起來,究竟在何時何地見過閣下?」

  青衫老人淡然笑道:「吳兄為何如此健忘,才不過一二十年的往事,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略頓話鋒,微微一哂道:「你們中原有過那麼一句話:在恥近乎勇,難道閣下就那麼沒出息,對於二十年前在黃山所受的一掌之恨,竟不想……」

  天涯樵子恍然大悟地接道:「哦!我想起來了!閣下就是二十年前,那位打遍天下無敵手,卻以一劍之恨,發誓永不進入中原的『大漠游龍』帥百川。」

  帥百川(青衫老人)笑道:「真難為你還記得那麼清楚。」

  天涯樵子心念電轉著:要怎樣措辭才能挑起帥百川與駱陽鐘來一場火拼!自己這一方面才好乘機脫困。一面卻側目漫應道:「閣下此來,有何貴幹?」

  帥百川仰臉悠悠地道:「自然是給吳兄你一個雪前恥的機會嘛!」

  這一來,駱陽鐘那廝不但放下了心,而且更是樂了!有這老怪物出頭,他自己不是可坐山觀虎鬥,而消掉一番精力麼!

  天涯樵子心中微微一凜,但表面上卻鎮靜如恒地披唇冷哂道:「閣下奈何只知責人,而忘了檢討自己一下!」

  帥百川訝問道:「吳兄此話怎講?」

  天涯樵子道:「閣下對我吳某人的一掌之恨,倒記得清清楚楚,難道說你自己所受的一劍之羞,竟反而忘記了麼?」

  帥百川臉色一沉道:「這是我帥百川生平的奇恥大辱,怎會忘記!」

  天涯樵子道:「那你為何不先將自己的奇恥大辱洗刷乾淨呢?」

  帥百川道:「誰說不是!要不然,我萬里迢迢,巴巴地跑來中原,所為何來!」

  略頓話鋒,輕歎著接道:「只是那羅不為,早已銷聲匿跡,我一直找了他一年,就是沒法找到。」

  天涯樵子淡淡笑道:「閣下已自信能洗刷那一劍之恥了?」

  帥百川斬釘截鐵地道:「這還用問,沒有十分把握,我會再跑來中原,接受另一次的挫折麼?」

  天涯樵子道:「既然你真有這一份把握,我倒可以放心給你指示一條湔雪奇恥的明路了。」

  駱陽鐘已然瞭解天涯樵子是在給他找麻煩了,可是在話還沒說明白之前,他自己又不便插口,只好長眉微揚地冷哼了一聲。

  帥百川色然而喜道:「真的?」

  天涯樵子道:「誰有工夫跟你開玩笑!」

  帥百川抱拳一拱道:「那我先行謝過了!」

  「那倒不必!」

  「不!你們中原人最講究什麼禮尚往來、和禮多人不怪,所以我這一謝,自然是有此必要。」

  「那就由你吧!」

  「不但要謝,而且我也不再逼你洗刷那一掌之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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