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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武揚皺眉道:「天山只有天池,但那只是一個淡水湖,怎會有沙魚?蛤蚧盛產閩粵,關東何來蛤蚧呢?冰鼠本該在苦寒之地,占城是南方熾熱之區,哪裡產有此物?」

  胖郎中起身笑道:「你總知道『物極必反」,這句話吧。正因為物性與地性相反,拿來治理這種昏睡病才有奇效。我不諱言,這幾種靈藥的確難得,不過,若是容易找到,我行囊中也就早有了。好,諸位再見!」

  武揚知他要走,著急道:「世上縱有這幾味藥,亦非三幾天能夠找到,大夫能否另開一個藥方?」

  胖郎中搖頭道:「沒有別的藥方可醫這種病症,反正病發之後,十年八年也死不了,慢慢找也還不遲。」

  花了兩百多兩銀子,總算買得一個病名,和一張有當無的空方子!武揚正待要數說幾句時,人影晃動處,二婢忽然換著冷秋華走了過來。

  冷秋華望向胖郎中道:「請問這位夏大夫。一向在何處營生?」

  夏楚笑容滿面道:「走方郎中,足跡遍天下一併無固定落腳之處。」

  冷秋華淡淡地道;這樣說來,你也到過平昌了。」

  胖郎中臉色一變,忽向冶秋華身上沖去。

  兩婢恐怕冷秋華病軀屏弱,不堪承此奇襲,忙將主人拖開了一步,胖郎中即趁空穿過,飛步奔出店門,

  武揚心知有異,大喝道:「賊子休走!」

  然而,待他追出門外時,胖郎中已攢進街上人從,同時卻有一僧一道並肩由對而街角走來,那僧人忽然咦一聲道:「這不是武少俠麼?」

  武揚抬頭看去,認得發話者乃是少林監院方外大師,那道人則是武當商岩觀上松月道長,乃匆匆擎手打個招呼道:「二位入校稍坐,待在下追回一名歹徒。」

  松月道長笑道:「那是一個廢物,抓他作甚?」

  武揚頭一搖道:「不是廢物——」

  可是,只略一緩步,胖郎中已折進一條小巷,眨眼失卻去向。

  武揚不肯死心,拔步便向東嶽廟方向一路搜去。松月道長和方外大師不知發生何事。便也一路跟了過來。

  這時,東嶽廟前仍然熙熙攘攘,胖郎中那座藥攤依舊布招飄揚,但那名童子則已不知哪裡去了,這時在木桌後面。另外技上一名中年漢子。

  方外大師與松月道長一眼看見那塊由松濤道長署名贈送的布招。禁不住同時怔了一下。

  松月道長忿忿然說道,「真是豈有此理!」

  武揚急欲尋找胖郎中,一腳跨近亂攤,即向桌後那個中年漢子唱道:「姓夏的哪裡去了?」

  中年漢子眨著眼皮道:「誰找我夏某人!」

  武揚一怔、忙說道:「不,我找的是一個肥頭胖腦一鼠眼貓須的傢伙。」

  中年漢子搖搖頭道:「這裡沒有那樣的人!」

  武揚立刻意味到中年人可能才是藥攤主人。也許是那胖郎中來了個鳩占鵲巢;臨時坐上這個位置。讓他上了一次大當,於是接著問道:「閣下可是綽號勝郎中?」

  中年漢子點頭道、「不錯!」

  武揚打進了對方一眼道:「閣下胖在何處?」

  中年漢子淡淡說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武揚暗見這廝神情呆滯,說話也有點含糊不清。真弄不清,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當下一指高掛在上的新布招道:「這幅布招是誰贈給你的?」

  中年漢子望了有把一眼,搖頭道:「那不是我的東西。」

  武標又指著另一幅布招問道:「嶽天中又是哪一位?」

  中年漢子茫然搖頭道:「名字很熟,但已記不清楚了。」

  方外大師明聲道:「阿彌陀佛,檀樾不可打謊。這位嶽天中的布招和檀樾並懸一起,檀樾如此回話,其誰能信?」

  左側攤位上一名清瘦老人皺眉道:「喂,老嶽,你是瘋了不成?好端端坐在自己攤位上,竟自稱不知嶽天中是誰。你老岳在搗什麼魔鬼?」

  武場一聽這話,頓時省悟過來,恨聲道:「好可惡的賊子!」

  松月道長一驚道:「哪個賊子?」

  武揚切齒道:「就是駱……」

  接著搖頭苦笑道:「此事說來話長,待武某人先救醒這個無辜受罪的嶽天中,再請二位到敝室小歇。後頭詳告吧!」

  武揚己看出眼前這名嶽天中是被迷魂藥物所迷,經以溫香玉救醒一問,果然一點不錯,據嶽天中說:「當天早上開業不久,即有一名臉型消瘦的中年人,帶著一名童子過來求診,至於那中年人和童子系於何時離去,岳天中本性被迷,自然說不上來。

  而武揚已有解救羅大成和冷秋華主婢的兩次經驗在先,早知嶽天中決不會知道受迷之後的一切,他盤問的目的,不過為了要由時間上推斷那個冒牌郎中是否駱陽鐘而已。

  但是,那自稱夏楚者明明是個胖子,而岳天中卻說那人是個瘦子,這是什麼原故呢?武揚略加思索著,轉向松月道長問道:「方才道長一見那胖子,就說那廝是個騙子,道長想是早就認識更楚其人的了嗎?」

  松月道長笑道:「就貧道所知,這胖子名字叫『方通』,姓『宋』,綽號『遮陽子』,貧道並不知道什麼『夏楚』或『冬楚』!」

  武揚哦了一聲道:「『夏楚』也者,原來是個假名。那麼,這廝與貴派有何嫌隙,竟要頂出貴派松濤道長的名銜來招搖?」

  松月道長苦笑道:「這種騙徒,什麼人的名義不敢用?」

  武揚點點頭道:「那麼,那位什麼遮陽手,十之八九是凶多吉少了!」

  方外大師微聲道:「此話怎講?」

  武揚抬頭道:「這位嶽老太說來人是個瘦削漢子,應屬可信;同時,我們看到的是個胖子,也該沒錯。這裡面最合理的解釋,便是來人可能戴的是遮陽子宋方通一張人皮面具!至於一個人身形由瘦而變胖,根本就不算一回事。」

  僧、道兩人同時點頭,默認此一推斷極有可能。

  在走向客錢中途,武揚順便先將少林、武當二派掌門,當日在丹碧山莊之死狀,以及自己最後親自加以埋葬之詳情告知僧、道兩人二同時也說到自己親入魔宮,救出唐光宗以及天涯樵子等人正在棧中發病的大概。惟因止水劍客和七公主尚在龐幫臥底。僅將其中極端秘密的一部分略去來提。

  回到客棧,女婢秀萍正在客廳巾焦急地等待,一見武揚等三人進門,不自覺脫口埋怨道:「看你去了多久!」

  武揚大吃一驚道:「難道又出了什麼事故不成?」

  天涯樵子自裡院大笑走出道:「你這小子真該打,是不是一定要出事,你才肯回來?」

  方外大師與松月道長因天涯樵子輩分奇高,均以晚輩之禮晉見。武揚見天涯樵子仍是早上那副神態,這才稍為放落一顆心來。

  天涯樵子接著笑道:「事是出了一件,不過不太嚴重,适才有個小童送來一封『戰書』,『邀戰』物件,正是你小子,現在就看你小子如何應付!」

  武揚院外邊:「戰書?」

  天涯樵子點頭道:「過去看看吧。」

  一行魚貫進入後院,天涯樵子抬著桌上的一張藍紙道:「那就是戰書!」

  武揚拿起一看,只見藍紙右上角,以白鉛粉配合膠液,繪了一個骷髏骨架,在骷髏圖案的左邊,寫的是:

  書致武家小子:
  閣下初次被俘于長安,幸獲一婢解救,嗣竟恩將仇報,將之奸殺于旅邸;繼複陷身于魔宮。故技重施,竟又籍淫婢之助脫身,誘淫兩婢於途中。如今親骨未寒,居然挾美人以游江湖,「俠魂」如是乎?吾為之羞!見字希於五月八日至梁山之西,高灘河源之地,領受本公子之正義處斷!
  斷魂公子白

  松月道人看罷,冷冷一哼道:「狂徒血口,可惡至極!」

  方外大師沉吟道:「梁山縣在昭化東南,地近大江,少說也有百里之遙,他訂下的日子只有三天了,難道他自己會飛麼?」

  武揚則在暗忖:「奸殺于旅邸」一事,應是指他在客棧扼殺春花那淫婢,事後血書「俠魂所為」四個字於壁;照當時現場情形看來,確也像是奸殺。至幹「挾美人以游江湖」,目下是與冷秋華主婢同行,也難免遭人誤會。這兩件事,都還勉強說得過去。但所謂『誘淫二婢於途中』這一句,他真有點想不通了。此節若是指他與小韻同行的事。也只能說作一婢,怎會多出一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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