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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玉面羅剎喃喃了一下道:「沉香坪不過是個地名,徂徠山近在咫尺,去找上一找也就是了……少俠為何要找沉香坪呢?」

  聶雲飛皺眉道:「沉香坪不是一個普通地方,那裏有一位沉香夫人,對我的影響極大,芳駕以消息靈通見長,為何竟不知道這件事?」

  玉面羅剎面色微紅道:「消息靈通,也不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而且,這徂徠山沉香坪似乎對江湖毫無關係可言,我自然就不知道了。」

  微微一頓,又道:「不過,果然這事重要,我可以去查訪查訪。」

  聶雲飛搖頭道:「不必了,因為我決定要自己去上一趟……」

  玉面太極申公楚接口道:「那麼愚夫婦可以隨行。」

  聶雲飛又搖頭道:「不,在我去沉香坪之前,還要請你們先替我去辦一件事。」

  玉面太極申公楚忙道:「請恩公吩咐。」

  聶雲飛道:「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故,需要一位聯絡之人……在泰安城中有一座雙龍池,就煩申兄每日裝作在池邊看魚,手中抓一頂斗笠不戴,若有人相詢,就說姓吳名明,若那人有消息傳來,就請急速告知在下。」

  申公楚連聲道:「在下遵命,不過,那人是什麼模樣的人呢?」

  聶雲飛道:「可能是一名婦人,叫做花大嫂……這事切宜縝密,萬萬不可被可疑之人聽到什麼話去。」

  玉面羅剎接口道:「少俠儘管寬心,如果這麼一點事都辦不妥,還有什麼臉面跟隨少俠,何況,還有我在暗中督促著他……」

  目光一轉,向聶雲飛道:「但少俠又在哪裡候信呢?」

  聶雲飛忖思了一下道:「泰安城中有一座連陞棧,我就暫時住在那裏,等有什麼信息之後,再決定去留行止。」

  玉面羅剎欣然道:「這容易,咱們一同進城吧!」

  聶雲飛搖搖頭道:「不,咱們還是分途而行的好,賢伉儷最好先走!」

  申公楚忙道:「既然如此,愚夫婦遵命了!」

  與玉面羅剎雙雙一禮,告別而去。

  聶雲飛望著兩人的背影去遠,一時倒不禁有些說不出來的感慨。

  終於,他摒卻雜念,回望了巍然聳立的泰山一眼,扳鞍上馬,由另一條路上向泰安城中奔去。

  連陞棧中住的多是朝山進香的香客,也有不少江湖人混在其中,聶雲飛住了一座單獨的跨院,倒也十分清靜,正可恢復一下他連日來的辛勞。

  入夜之後,客棧中更是靜寂無聲,聶雲飛默坐調息,但卻久久定不下心來。

  南仙北聖之言,使他對自己的身世有了進一步的認識,但也使他覺得自己的身世更加複雜。

  南仙北聖已去太行,據說與自己有關,但究竟如何有關,卻是不明所以。

  有一點幾乎已經可以確定,那就是自己確是聶華天之子,他果然是自己的爹爹,他之所以把自己鎖了三年,無非是因為自己年幼識淺,純出於一片愛心。

  他記得爹爹垂死之時,曾要求自己喊他一聲爹爹,那份悲愴悽惶之情,深深印在他的腦海之中。

  果然這是事實,則自己實在是個最不孝的逆子了,當年聶家的慘事,大約只有爹爹最為清楚,但他為何在生前不揭穿這些事?

  他更記得風雨雷電四侍者以及神鷹侍者的那種忠義之情,他們堅稱爹爹是位好人,為了老主人的遺言,他們不惜生命,暗中保護著他,而他對他們卻是那樣的冷酷無情,一念及此,倒覺得十分對不起他們。

  然而,他們已經分途尋找自己的下落,天涯茫茫,誰知道他們是流落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他反覆思索,只覺酸甜苦辣,說不出心中究是什麼滋味。

  忽然,正當他癡癡迷迷忖思之際,只聽一陣輕微的衣袂嘯風之聲,已經到了後窗之外。

  初時,他懷疑可能是玉面太極夫婦,但立刻他就發覺不對,因為來人輕功已經高得達到入化之境,玉面太極夫婦雖也武功不弱,但卻還到不了這種境界。

  頓時之間,聶雲飛疑念大生,這人是誰,來意為何?

  他雖仍然趺坐未動,但卻立刻全神貫注,默查那人的行動。

  不久,但見一點火星由窗際中冉冉飛入,同時窗外響起了一聲輕笑道:「深夜枯坐,何不點燃燈燭?」

  那點火星來勢雖慢,但卻一逕落到了燭蕊之上,殘燭立燃,立刻全室明亮。

  聶雲飛大為駭異,但卻並不怠慢,拂手一指,點出一縷罡風,將點燃的燭光又復吹熄。

  只聽窗外一聲輕笑,衣袂飛振,騰空躍去,由聲音上判斷,那是一個年紀在五旬以上之人。

  聶雲飛又驚又怒,閃電般穿窗而出,躍上了房脊。

  只見一縷黑影已在五十餘丈之外。

  聶雲飛心中暗道:好快的身法!

  當下毫不遲疑,騰身而起,急掠而追。

  那人頭也不回,眨眼之間,已經越過城牆,馳向郊外。

  一口氣追出五里左右,距離已經縮短到了二十餘丈。

  終於,那人腳步一收,停了下來。

  聶雲飛一晃而到,不由低哼一聲,喝道:「原來是你。」

  原來那人是在血旗門中有過一面之緣的塞上神龍白洛天,也是血旗門主為拒群雄夾攻而請來的助拳之人。

  白洛天冷冷一笑道:「申大俠久違了。」

  聶雲飛也冷笑道:「尊駕在血旗門中想必春風得意,不知已經授封何職?」

  白洛天大笑道:「以老夫的身分地位而言,血旗門雖然聲勢壯大,氣吞山河,但是還容不下我塞上神龍白洛天!」

  聶雲飛冷冷地道:「那麼尊駕到血旗門中只是為了什麼?莫非是血旗門主出了高價,尊駕是為了金銀珠寶而去的麼?」

  白洛天笑聲一收,沉聲道:「你休要故意侮辱老夫,老夫既不為名位,也不為金錢。」

  聶雲飛哼道:「這就奇了,尊駕既是毫無所圖,不知你為何卻肯助血旗門抵禦天下群雄?」

  白洛天悠然道:「認真說來,老夫乃是為了一樁許諾而來,其實,老夫也無需與你細說。」

  聶雲飛不在意地道:「尊駕不願細說,在下也不願細問,只問你今夜目的何在?」

  白洛天笑道:「一來向尊駕恭喜,二來向尊駕送別。」

  聶雲飛漠然道:「在下並不喜歡亂打啞謎,尊駕最好說得明白一些。」

  白洛天陰陰一笑道:「恭喜是恭喜你已成為留春谷的天下總提調……」

  聶雲飛訝然一驚道:「你怎會知道此事?」

  白洛天大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尊駕平步青雲,這是大喜之事,何必還要故意的隱瞞?」

  聶雲飛怒哼道:「你還知道些什麼?」

  白洛天陰陰地道:「老朽知道得不算太多,但也不算太少,黃山南屏山莊莊主一職,不是已經被尊駕攫到手中了麼?」

  聶雲飛心中暗驚,他意料到血旗門可能襲擊南屏山莊,但他並不如何擔心,一來,南屏山莊實力不弱,血旗門必須付出相當的代價,才能攻得下來,二來,就算南屏山莊失陷,大不了等於自己脫離留春谷而已。

  當下淡漠地一笑道:「尊駕說得不錯,但尊駕又如何知道我行蹤的呢?」

  白洛天目光陰鷙地一轉道:「這更是簡單,在血旗門來說,尊駕已是鼎鼎大名之人,只要派遣高手注意上你,還怕不知道你的行蹤麼?」

  聶雲飛冷笑道:「這倒是尊駕與血旗門看重在下了,另外尊駕還有什麼話說?」

  白洛天目光一轉道:「那就是老朽約你出來的第二點,要替你送別了!」

  聶雲飛冷笑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白洛天沉聲道:「明人何必細講,因為今夜就是你離開這個世界的日子了!」

  聶雲飛無動於衷地道:「你自忖有這份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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