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慕容美 > 留春谷 | 上頁 下頁


  侍立在一旁的四部侍者與神鷹侍者同時恭喏,立刻將廳中所有的門窗俱皆關閉了起來。

  廳外雪花仍在飛飄,廳房附近的各處房舍之中不時傳來斷續的賭酒猜拳之聲,顯然五大掌門的屬下與武林第一家的僕從等人並不知廳中發生了這樣大的變故。

  五大掌門,不,應該說是五名神秘使者,彼此面面相覷,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聶華天沉凝地一笑,道:「諸位費盡心機,萬里跋涉,大約沒料到會有這種結局吧……至於那主使你們之人,就更要失望了!」

  偽飾悟因大師之人陰陰地一笑,道:「認真說來,我等並沒有白來,至少你聶華天的性命已經是墊了下去!」

  偽飾武當掌門華本道長之人,也陰冷地一笑,道:「菜餚之中大部分都下了蝮液劇毒,你該快些寫遺書了!」

  聶華天坦然一笑,道:「我知道,老實說,我是決心陪你們同歸於盡!」

  風雨雷電四侍者以及神鷹侍者聞言大驚,同聲叫道:「家主……」

  但聶華天沉凝的一揮手,打斷了他們的話鋒,顧自一笑接道:「那『菊花釀』中也下上了『石茸粉』,只怕諸位立刻就要歸陰了,待諸位死後,老夫還有時間處理後事。」

  五名神秘使者聞聲同起,就欲出手一搏。

  但五人甫行站起,卻又頹然坐了下來,偽飾悟因大師之人首先慘呼一聲,身子斜斜地躺下地去,唇角間流出了一縷紫黑的血跡。

  其他四人幾乎是在同時之間,一個個俱皆相繼倒了下去,死於非命。

  聶華天喟嘆一聲,推案而起,由五具屍體臉上各扯下了一副人皮面具。

  神鷹侍者滿面沉重地輕聲問道:「家主當真……已中了毒麼?」

  聶華天搖搖手道:「不談這些,先看看這些精巧的面具,是出自何人之手?」

  那五付人皮面具確然製作精巧,眉目口鼻,無不酷肖,甚至連一毛一髮,也都力求逼真,絕不馬虎。

  風雨雷電四侍者也都攏了過來,神鷹侍者望著那些面具,訥訥地叫道:「除了桐柏山流雲崖之外,誰也做不出這樣精巧之物!」

  聶華天咬牙道:「這樣說來,諸葛巧匠也已歸附留春谷了!」

  神鷹侍者訝然叫道:「家主認為他們是留春谷派來的麼?」

  聶華天沉凝地點點頭道:「不錯,也就是說,十年之前,迫使我聶華天退出中原的並不是血旗門,而是留春谷!」

  風雨雷電以及神鷹侍者同聲驚道:「留春谷不過是近三四年中,方才聽到的傳聞,十年之前……」

  聶華天沉重地嘆道:「這些事,日後你們自會明白,現在,我要吩咐你們最後的幾件事了!」

  五名侍者俱皆為之一震,道:「請家主吩咐!」

  聶華天忖思著道:「這五人帶來的從者大約共有四五十名,爾等自忖能否將之一舉消滅?」

  五名侍者同聲應道:「老奴等尚可辦到!」

  聶華天欣然道:「好,不能留下一個,將他們消滅之後,放火燒去莊院,爾等就各自逃命去吧!」

  「逃命?」

  五名侍者悲淒地叫道:「不論禍福榮辱,生死存亡,老奴等誓與家主共之!」

  聶華天慨然一嘆,道:「倘若真的如此,則『武林第一家』就要這樣永遠消滅無聞了,我要你們逃命,是將重振上代雄風的責任加到了你們的頭上。」

  神鷹侍者吶吶地說道:「家主是說……」

  聶華天沉凝地道:「犬子雲飛,完全拜託諸位了!」

  五名侍者俱皆雙目含悲,噗通噗通跪下地去,激動地叫道:「老奴等雖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聶華天也不禁流下淚來,道:「犬子性情,相信你們比老夫還要清楚,此後你們只能暗中相助,如非必要,不必認真出頭!」

  五名侍者同聲應道:「老奴遵命,但公子……」

  聶華天打斷他們的話,道:「老夫自有使他離此之策,待月坪外也許還有留春谷後援之人,爾等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誅盡到此之人,而後焚毀莊院,盡速離去!」

  神鷹侍者叫道:「但家主……」

  聶華天雙目神光激射,咬牙沉聲道:「老夫中毒已深,最多還能活半個時辰,蝮液之毒,世上並無解藥,爾等快些依照老夫的話去做,須知這是我最後對你們下令了!」

  五名侍者忍不住俱皆淚下,但五人投注了聶華天最後一眼,卻迅快車轉身形,向廳外馳去。

  不久,聶華天就聽到了一片喊殺之聲。

  他略一忖思,探手擎起一支燭臺,在廳中放起火來,望著門窗等處火光熊熊而起,方才將燭臺丟掉,長嘆一聲,邁動著踉蹌的腳步,向後走去。

  但走去的方向乃是大廳的後壁,看來無路可通,但他在廳壁上輕輕一按,卻軋軋連響,開啟了一道暗門。

  聶華天邁步而入,暗門軋軋復合,暗門之內是一條向下傾斜的石階,走下百餘級,就是一間寬大的石室。

  石室中桌椅床帳,琴棋書畫無所不備,一個稍嫌瘦弱,面色蒼白的少年,正坐在桌前,凝神看書。

  石室並無門窗,一片黑暗,只有桌上一盞油燈,發射著黯淡淒涼的光輝。

  那少年不知是看書看得入迷,還是故意不理不睬,聶華天雖是走入了石室,但他卻連眼皮也未翻動一下,他大約只有十八九歲年紀,可能是在這不見陽光的石室中住久了,才顯得有些瘦弱蒼白,其實他有一副英俊的外貌,劍眉星目,英氣勃勃,如果稍加修飾,必是一個翩翩的美少年。

  聶華天在他的書桌前收住腳步,有些激動地叫道:「雲飛!孩子……」

  原來那少年就是聶華天的獨子聶雲飛。

  只見他淡漠的翻翻限皮,冷冷笑道:「又有事麼?」

  聶華天長嘆一聲,道:「孩子,你對爹爹的態度不能好一點麼?」

  聶雲飛面無表情的道:「你不能叫我孩子,我不承認你是我爹爹,事實上你是否真是我的爹爹,也還是大有問題!」

  聲調冷得使聶華天覺得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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